董事长的书房郁小暖是第一次来。
平日里她经过，只会好奇地看上一眼，商逸寒曾对她说，爷爷回家一般都住老宅子，很少来这边，就算过来，也只是为了看看他的那些藏书。
没想到她今日进来，竟是这么糟糕的局面，这么狼狈的模样。
她站在商震天的面前，衣服和头发还是湿的。
水珠顺着发丝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坚硬的地板上。
见她始终沉默，商震天问：“你就没有想解释的吗？”
郁小暖轻声说：“我若解释，董事长会信吗？”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商震天火了，“在你眼里，我堂堂一个集团董事长，也是一个老眼昏花轻信旁人所言的废物了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郁小暖压抑着声音里的嘶哑，说：“我承认，我是推了她，但那是她首先……”
“好了。”
商震天摆手。
郁小暖停住。
老人眉宇之间有挡不住的失望和疲倦，似乎在郁小暖承认推林婧的那刻，他便对眼前这个女孩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听你描述细节。”商震天坐在椅子上，说：“我商家和林家是世交，今晚，你把他们的女儿推进了游泳池，那么，便只有……”
“我搬出去！”郁小暖咬牙，每个字都说得用力。
商震天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搬出去。”郁小暖眼眶有些泛红，但她强忍着，说：“但那并不代表，我认错！面对林婧，我没有错！”
“你果然是个没有教养的女孩！”商震天一怒之下拍桌而起，“你把人推进泳池都不算错，是不是我晚来一步，你就想要婧儿死在你的手上，婧儿说得没错，你就是嫉妒！”
商震天又道：“你以为，搬出去，这事就完了吗？你和逸寒，在我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婚约，你以为，我会轻易接受这件事？”
“放弃吧，你和逸寒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晚之前，我确实有想过给你一个机会，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必了。”
“我希望你搬出去以后，也别再纠缠逸寒了，一个娱乐圈的女星，怎么配当总裁夫人，我可不想逸寒成为全公司的笑柄！”
“董事长，您为什么不接受我，只因为我是个明星吗？”郁小暖缓缓道，“我是明星，和我出身教养有什么关系，和我配不配得上逸寒有什么关系，名媛和女星，和街上的普通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你们都说，我配不上商氏集团的总裁，那么林婧，更加配不上！”
“牙尖嘴利！”商震天冷哼，“你想知道你和林婧，和名媛之间的差距，好，我告诉你，你连大学都没读过，更不懂人情艺术，将来你和别家的少奶奶们一起，你连嘴都插不上。”
“这也叫差距吗？”郁小暖无奈发笑，她看着商震天，认真道：“董事长，没有哪个人会因为一个人会不会弹琴唱歌而做出选择的，您说的这些，根本没有道理。”
“好，你这么自信。”商震天扬起嘴角，“那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你听说过，星辰学院吗？”
“星辰学院？”
她当然听说过。
那是个聚集了全国少爷小姐的贵族学院，也有少数明星大牌在里面专修学业，大多都是名媛千金和集团少爷，为他们全方面培养气质和特长。
郁小暖不懂商震天的意思，问：“我知道这个学院，但那有什么关系吗？”
“星辰学院每年毕业都有一个名媛成人舞会，那里的女孩子，容貌，气质，才情，每一项都是顶级。”
郁小暖脱口而出：“那不是就和选秀节目一样。”
商震天说：“不一样，别用你娱乐圈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去评价名媛舞会，得到晚宴公主之称，是那些女孩心中最大的梦想，而且会给自己公司更好的推广和发展，那些小姐们都想分出高低，也都想赢得真爱。”
郁小暖开始紧张。
她似乎，有点明白商震天的意思了。
果然，商震天把目光投向她，说：“晚宴公主不是谁都能得，选不出来的情况也是经常有的，距离上一次的公主，已经过了快十年了。”
郁小暖吃惊：“啊？”
十年都没再出一个公主？
有那么困难吗？
“你学历不够，我可以推荐你去星辰学院，但距离舞会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如果你能拿下冠军，或许，我可以承认你的那套说法。”
“董事长，您让我去星辰学院？”郁小暖苦笑，“您给我的这个机会，是没有意义的。”
“是啊，因为你绝对不可能赢。”商震天望着她，“所以，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你和逸寒之间的差距，就像你不可能得到舞会公主的头衔一样，你也不可能得到公司上下的认同，成为总裁夫人。”
说到这，商震天的眼底黯了黯：“想当初，逸寒的母亲，便是那一年最耀眼的女人，竟没想，被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和外面那个恶毒的女人给毁了……”
郁小暖愣了愣。
她明白商震天说的是哪件事，一时心中不免也泛起酸涩。
是吗，逸寒的母亲，曾是那样优秀的女人。
所以，逸寒也是那样优秀的男人。
他的妈妈，也许一生从未放弃过任何事，却愿为了爱情，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是怎样的绝望和凄凉。
就像她的母亲，把她亲手送回郁家，那般伤心痛苦。
女人，终究会为情妥协一切，哪怕生命。
郁小暖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那个舞会，林婧有参加过吗？”郁小暖忽然发问。
商震天微微眯眼，良久，才说：“参加过。”
郁小暖懂了，低声道：“我去。”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道出了她坚定的决心。
郁小暖继续道：“董事长，如果我赢得晚宴公主之称，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想嫁给逸寒，成为总裁夫人吗，但可惜，你不可能赢。”
“那是我的事，您答不答应？”
“是什么？”
郁小暖说：“请您相信逸寒做出的每个选择，他是您的孙子，您应该最了解他，他虽然是商氏集团的总裁，但我希望，董事长您可以更加尊重他。”
“这一点，不需要你教，如果你想证明逸寒的选择是对的，就拿出结果给我看，否则，你就永远消失在逸寒的身边，今晚的事，我也不会替你瞒着。”
“今晚的事董事长不需要替我隐瞒，因为我没错。”郁小暖说完，微微鞠躬：“我先走了，这些日子打扰了，多谢董事长的照顾。”
说完，她再没回头看一眼。
大步走出书房。
留下商震天一人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发呆。
老人眼底有湿润的水光。
当初，他不同意逸寒的母亲嫁入商家，也是出了一个这样的难题，但是，逸寒的母亲赢了。
他愿赌服输。
最终，却让年幼的商逸寒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坠楼的画面。
如今这个女孩，有和当年逸寒母亲一样的坚持和倔强。
那么瘦小的身躯，那么凛冽的眼神，那么狂妄的话语。
商震天坐回了椅子，很久，才轻轻叹息一声。
希望，这一代，逸寒和小暖，能有不同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