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灵魂。
不……
她还是像娜娜一样……要离开他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
商逸寒伸手摸着商逸雪的头，沉声道：“不许哭。”
商逸雪仰起脸看他，神情已经崩溃：“你听到医生说什么吗？他说，他们救不了笨女人，笨女人她，可能会死。”
这时候，医生离开，透过门缝，商逸寒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她。
那还是她吗？
她的脸已被破坏得狰狞可怖，血肉模糊。
她那么爱漂亮，如今身上却全是血迹和泥土，混在一起，又肮脏，又诡异。
不久前，她还拿枪指着他，表情冰冷，说话决绝。
今日，她却像死尸一般躺在生冷的手术台上，没有了生命力，甚至一动也不动。
她想用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他？
不可能！
她吃死了他，却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忽然，商逸寒唇边泛起一抹可怕的笑意。
被她用子弹贯穿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逃离他的身边，背叛他们之间的誓言，扔掉他亲手为她戴上的结婚戒指，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不惜对他开枪，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她走？
她还有很长的生命，还需要偿还他很久。
想到这，商逸寒眼睛眯起，单手握拳：“有我在，她不会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活着。”
商逸雪一愣：“什么？”
商逸寒转头对身旁特助说：“马上去准备飞机，我要带少奶奶出国治疗。”
“是！”特助立刻去办。
她那样对他，他却还是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是商家的少奶奶……
商逸雪越来越不懂了。
“哥哥。”商逸雪拉拉他的衣角，有些担忧地问：“那你自己的身体呢，公司这边的事情呢？”
“我没事，会有人帮我处理。”商逸寒淡淡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和我一起。”
商逸雪沉默了一会儿。
哥哥这样说，那便是决定了。
他哪里没事，受过枪伤的手臂完全没好就急着出院，那可是整整两颗子弹，商逸雪光是想想，都觉得疼。
之前看商逸寒守在病房外那冷漠的态度，有那么一瞬间，商逸雪误以为，哥哥已经不爱那个笨女人了。
但此刻，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商逸寒是真的生气，真的担心，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但他已然为她打乱了自己原本的生活，自己先前安排好的一切，甚至公司的事都不重要，他就算不在乎集团生死，远赴国外，也要从死神手里，把她的生命抢回来！
属于她的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这时，商逸雪望望四周，发现了什么，对商逸寒说道：“哥哥，那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不见了！”
商逸寒微微一笑：“他跑不了。”
他对一名黑衣男子说：“找到他，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男子了然，点头：“是。”
那些男人找到沈乔时，是在一处高桥之上。
沈乔站在桥前，身影笔直，白色的衣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儒雅，珠玉般柔和动人。
感受到男子们的步步逼近，他丝毫没有躲避，只是那样安静地站着，神情温柔，眼眶微红，纯净的衣角上下翻飞，就像一架脆弱而又单薄的纸飞机。
那些男人们的出现在沈乔意料之中，是啊，他把他心爱的女人害得那么惨，不仅毁容，现在更是有了生命危险，以商逸寒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上次的他有郁小暖挡着，如今，郁小暖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没有疼痛，没有麻木，有的，只是一片淡淡的释然。
他对她用尽了各种卑鄙的手段，换来的，只不过是他心爱女孩的一条命罢了。
娜娜也好，小暖也好，他一个都没守护住。
沈乔啊沈乔，你的人生还能再失败点吗？
你活着的意义在哪儿呢？
乔娜没有了，娜娜没有了，小暖也……没有了。
他低头，望望自己手腕上那条疤痕，那是文娜死后，他割腕留下的，可郁小暖一次也没发现过。
她的心，从头到尾不在他身上，他还强求些什么呢？
沈乔苦苦冷笑一声，他转过头，看着那些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清秀的容颜，温和的声音，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回去告诉商逸寒，很多事，还要靠他自己去体会，在郁小暖身边，像我这样可怕的人非常多，稍不留意，便会尸骨无存。”
“还有，小暖肚子里的孩子，是她为了我，专门打掉的，因为她爱的人，从来就只有我一个，只要我们在一起，她迟早会和商逸寒离婚的，这份礼物，算我送他的，好好享用吧，商逸寒。”
说完，沈乔攀上栏杆，他面带微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纵身一跃，沉沉坠落湖底……
他的眼前全是冰凉的湖水……
他伸出手去，仿佛还能触摸到郁小暖受伤的脸颊……
对不起，小暖，原谅我的私心，相信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离开商逸寒，她才能过得幸福……
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优秀了……
他不伤她，也会有别人，甚至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沈乔微微地张开嘴唇，顿时，无边的湖水将他彻底淹没。
小暖……
商逸寒再回国，已是三个月之后。
商震天和商逸雪暂时留在国外的酒庄休养，医生说，安静的环境对老人家的复健有好处，何况，国内那么多糟心的事，还是就让商逸雪好好地陪着他，把这段最艰难的时光度过去。
一月的天气，温度不高不低。
庄园里的花草很漂亮，几个园丁正在勤劳地浇水。
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大门口，车门打开，商逸寒走了出来。
他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径直进了庄园，吴叔为他开门，恭恭敬敬地喊他少爷。
商逸寒点头，上了旋转楼梯，走到一处房间门口，停下。
他伸手，将门轻轻打开。
房间设在向阳的位置，此刻冬日的阳光正暖，透过巨大的玻璃照射进来，落满床上女孩的全身。
床很宽大，很柔软，女孩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她一身白衣，脸上包着雪白的纱布，看不清容颜，只有一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露在外面，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圈柔和的阴影，像只休憩的小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