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逸寒略略勾唇：“他还跟你说过这些？”
“是啊，爷爷他，应该很喜欢伯母吧。”
“他能与你说这些，看样子，也是认可你了。”
“爷爷他，现在怎么样？”
哪怕知道会换来嘲讽，她仍旧要问。
不过这次商逸寒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没说刺痛她的话，只是低声地回答道：“还是老样子，坐在轮椅上，除了吃饭睡觉，别的，一概不行。”
“说话也……”
“不行。”
郁小暖的心被揪了起来。
想起那位爱听冷笑话，虽姿态严厉，但偶尔也会像个小孩子那样任性的老人，郁小暖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说：“希望爷爷能早些好起来。”
商逸寒没有说话。
郁小暖又道：“爷爷为商家操劳一辈子，好在，有你和逸雪在他身边陪着他，我想，伯父伯母在天有灵，能看到你们两个这么优秀，也会很开心的。”
商逸寒侧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优秀？”
郁小暖迎上他的视线：“伯母很优秀，你也很优秀，年纪轻轻就是集团总裁，身居高位被众人仰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好。”
商逸寒轻笑：“你在讽刺我？看不出，你还挺记仇。”
“彼此彼此吧，如果不是为了相同的原因，你又何苦带我来这？”说着，郁小暖的眼眸黯淡下去，“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我带你来，你就有资格。”商逸寒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还有我告诉你，我母亲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优秀，当初她和我父亲在一起，反对最厉害的人就是爷爷。”
“为什么？”郁小暖有些好奇。
“因为她只是个普通女人，没有背景，爷爷认为，她不够资格与商家匹配，所以当时，他强烈反对这桩婚事。”
郁小暖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还是这个理由，爷爷当初就那么顽固了吗？”
“对，爷爷他一直都很顽固，却也很容易被打动，母亲虽然不是名媛千金，但她深爱父亲，有股韧劲，爷爷与她打赌，若是她得了晚宴公主之称，就同意她和父亲结婚，后来，她赢了，这个故事也在名流界被传为佳话，直到有一天，我父亲背叛了她。”
郁小暖认真地听他说着。
商逸寒的语调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想必过去那些事，在他心中已经激不起波澜了。
可她还是觉得悲伤。
她从梵萧口中听过这些往事，但由商逸寒亲自来说，带给她的冲击是不一样的。
哪怕一年前，他也没有与她讲过这些。
为什么今天，他会忽然……
郁小暖心绪复杂，开口问：“后来呢？”
商逸寒望着墓碑，道：“后来，母亲患上了过度呼吸症，精神状况也一天不如一天，再往后，她知道了一个可怕的消息，也正是因为那个消息，彻底地摧毁了她所有求生的意志。”
“是什么消息？”郁小暖着急地问。
“她知道了，我父亲在外面跟那个女人生了孩子。”
“什么？那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小孩，你们见过吗？”
“没有，那时我还太小，事情都由爷爷处理，至于那个女人和那个小孩，我后来听吴叔说起，好像下落不明了，我想也是，他们必须得躲起来，伤害了我的母亲，若是他们落到商家手里，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真是可惜。”
“你有想过，去找他们报仇吗？”以商逸寒的性子，绝对和他们不共戴天，他不可能会轻易放下这件事，这点，郁小暖还是清楚的。
果然，商逸寒笑了：“想过，可是爷爷好像并不希望我这么做，他把一切资料都消除了，为的，就是不想让我活在仇恨当中，为了他，也为了逸雪，这么多年，我都不曾想过这件事。”
“为什么，你以前都不愿和我提父母的事呢，这些事压在心里，很难过吧？”
“提它干什么，没有意义，更何况，我是商氏总裁，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心里的阴暗面。”
“可我又不是别人！”
郁小暖急了，脱口而出。
商逸寒侧目看她，似笑非笑。
郁小暖微怔，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改口：“我是说，那个时候，以前，我毕竟还是你的妻子啊。”
商逸寒眼底闪过柔和，望着前方，不再说话。
郁小暖微微仰头，凝视他的侧颜。
微凉的风中，花瓣飘落，而他好看得就像画中的风景。
他身躯修长挺拔，一身精致的暗纹黑色衬衫，领口的肌肤敞露，流泻出丝丝引人遐想的欲念，干净利落的短发被风吹得微漾，扫过侧颜，却仍挡不住那俊美清晰的线条。
他说起父母时的声音磁性而不含任何感情，似乎那是别人的事，让她心口泛疼。
“所以，就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伯母她就……”
“跳楼了。”说这话时，商逸寒用微妙的眼神扫过她，带着刻意的提醒：“就和你昨天一样。”
郁小暖吃惊，看着他，胸口涌动起异样的情愫。
“你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才把我带到这来，因为我跳楼的举动，使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如果是这样，他是怕她死吗？
“你也可以这么想。”商逸寒答得随意，“你患上过度呼吸症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到很惊讶了，要是你也在我面前从楼顶跳了下去，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中了我商家的诅咒。”
“你想太多了，我说过，昨天跳楼，我是气糊涂了，冷静下来后我也很后悔，以后，我不会再随便轻贱自己的生命。”
“那最好，希望你比我母亲坚强，就算要死，也要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
郁小暖呼吸一滞，紧握拳头逞强道：“那是自然，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出现在商氏门口，况且，伯母会得过度呼吸症，会选择死亡，这与坚强无关，她一定是爱极了你的父亲，所以，当知道伯父出轨后，才会那么绝望。”
商逸寒笑了：“你似乎很了解？”
“我当然了解，因为我也是得了过度呼吸症的人，我知道这种病一旦犯起来，会有多么生不如死。”
“那你的过度呼吸症又是为了什么而得？”商逸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