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看到她哭。
凝视着她的眼，商逸寒低声问：“你哭什么，害怕我输？”
“没有。”
郁小暖漠然回答，伸手抹去泪水。
商逸寒道：“那我就开牌了。”
郁小暖咬紧嘴唇，没有作声。
“等等！”
这时，赌室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郁小暖回头，吃惊道：“天歌！？”
他不是被莫琛的人带走了，怎么又出来了？
顾天歌脸上有明显跟人搏斗过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刚才那些抓走天歌的彪形大汉也追了过来，他们看到莫琛，都吓得瑟瑟发抖，急忙说道：“琛哥，对不起，天歌他不要命了……我们又不敢真的把他……”
莫琛有些头疼，挥手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有了莫琛这句话，那些人哪还敢多留，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莫琛知道，这小子一定关不住。
商逸寒是冲着天歌来的，莫琛虽不知缘由，但也想为他拖延些时间，谁知，那小子却自动送上门来。
这下，就算是莫琛，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他。
他甚至在想，今晚，他的赌场怕是难逃被毁的命运了。
想到这里，莫琛的眼中泛起了杀意，身后的保镖们也紧跟着蠢蠢欲动。
可因为对方是商逸寒，他们始终拼命按捺着，期望事情能有一丝转机。
顾天歌走到郁小暖和商逸寒身边，望着桌上的牌，忽然心生一股怒气，他挥手把郁小暖手中的牌打落，又捡起桌上的牌撕碎，整个过程郁小暖都大睁着眼睛，最后看顾天歌把手一扬，牌屑纷纷落下，他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把我当赌注！？”
郁小暖慌道：“天歌……”
“你不必说了。”顾天歌打断她，冷冷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终于出现了。”
商逸寒站起来，看着他。
顾天歌没有躲闪：“你想怎样，你直说吧，反正我们谁都斗不过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跟你居然有这样的关系，不过既然你恨我，那就把我杀了吧，但是这船上的人都是无辜的，你不能动他们。”
闻言，商逸寒轻声一笑：“我当然不会动他们，但是只杀了你还不够，我说了，你得把你的母亲交出来。”
“商逸寒！”顾天歌咬牙道，“你别欺人太甚了！我母亲是生是死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你以为你是谁，高高在上可以主宰所有人的命运？我告诉你，不可能！即便你杀了我，你失去的东西一样不能回来，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死了，就是死了！”
“天歌！”郁小暖惊叫，他疯了，商逸寒现在俨然是个恶魔，而他，还在火上浇油地激怒他！
果然，听了这话，商逸寒看他的目光变冷了，这时，北棠走了过来，商逸寒朝他伸手：“把枪给我。”
北棠照做，眨眼间，那冰冷的枪口便对准了天歌的心脏。
紧接着，是保险被拉开的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只听商逸寒淡淡地道：“我没那么可怕，不会想主宰所有人的命运，我只会主宰你的，因为你的存在，害死了我的双亲，如果你能让他们回来，我倒是可以放过你，但你不能，所以，我也不能，你明白吗？”
顾天歌闭上眼：“那你就开枪吧，我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天歌！”
这一次，连莫琛的反应都有些失控。
他迅速上前，又怔了一下。
因为郁小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挡在了顾天歌面前。
她张开双臂，琥珀色的瞳孔毅然决然地迎着商逸寒的视线。
她的举动商逸寒并不惊讶，只是眼眸深邃地看着她，用磁性的声音低沉命令道：“让开。”
“不让，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你杀人都不用偿命，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吗？人命不是儿戏，不是可以拿来给你任意玩弄的！”
商逸寒的眼睛眯起：“我再说一次，让开。”
郁小暖抬高声音：“不让！”
“你这是在，威胁我？”
“对，就是威胁你。”学着他之前的口吻，郁小暖承认道，“我就是这么卑鄙，你看着办吧！”
真是讽刺。
同一个夜晚，商逸寒拿枪对着她两次。
她明明心如刀绞，还要硬撑着不被他看出来。
原来被心爱的人拿枪指着，竟是这么痛不欲生的感受。
而她曾经，却对商逸寒做了那么残忍的事。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念此，郁小暖嘴角泛起了苦笑。
这抹笑被商逸寒捕捉到了。
她这种表情，和一年前很相似。
她总是为保护别人与他对立，沈乔是，辰希是，顾天歌也是，而她，这已经是第二次拦他的枪。
他本来应该很愤怒，气她永远只会考虑别人，但不知为何，此刻看着这样的她，他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曾经她毁容的那张脸。
那张伤痕累累，残破不堪的脸。
那日，失去了容貌和声音的她，就那样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她拼命地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下，她在地板上行走，拽着他的衣角，用悲痛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喉咙里喊出如鬼似魅一般难听可怕的声音，她哀求着他，对他说，不要走，不要走……
为什么，他会想起那天的事情？
也许，是印象太深刻了。
他永远，也不想再带给她那么痛苦的回忆。
商逸寒举枪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郁小暖警惕地望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商逸寒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才开口说道：“郁小暖，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有什么权利管？”
郁小暖一愣，喊道：“我怎么没有，法律上，我还是你妻子，我没有资格管你吗！？”
商逸寒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你的宣传片怎么办，跟卡特巴尔的合约不是很重要吗？既然这件事非我不可，你就不能做出让我不开心的事，否则，你最看重的东西，将会一样都得不到！”
“所以，你是说……”
“我答应你，会暂时留下来。”郁小暖的声音忽然轻盈得像一片羽毛，一触即散，她说：“你在天台，不是承诺过，只要我愿意留下，你什么都会满足我吗，商氏总裁，说话一言九鼎，不能反悔，我也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能让我跟天歌回去，让他把这次的事情了解清楚，他不能连对自己的身世都不明不白！”
“小暖，你……”天歌猛地伸手按住郁小暖的肩膀，而郁小暖却像终于虚脱了一样，闭上双眼，整个人都向后软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