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眼眶泛红：“好！好！好！母亲能盼到今天，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是谁家的姑娘？多大年纪？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妃连声发问，楚裨一一回答：“是户部尚书赵尔昌的嫡长女，名唤赵芸，刚刚及笄。是个……很通透的人……儿子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觉得厌恶，反而会很开心……”
楚裨绞尽脑汁也无法明确地对静妃具象赵芸。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将这个小姑娘放在了心上，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扯了自己的心。
看着楚裨陷入了回忆，静妃心下了然，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家姑娘，只不过……
“赵尔昌的嫡长女？”
楚裨正色：“正是。赵尔昌作为户部尚书，手握财权，儿子不敢贸然向父皇请旨，担心父皇以为儿子别有用心，所以就来求求母妃。”
但是静妃思考的却是另一件事。
“瑞王娶得莫非是这赵芸的妹妹？她妹妹的事情母亲在深宫也有所耳闻，为了嫁给瑞王使了些下作手段……”看着楚裨的神色有些不快，静妃急忙解释，“母亲并非看低赵芸，只是这妹妹能做这些事说明赵家……家风似乎不佳，妹妹想要攀上瑞王，如今你说要娶姐姐，这由不得母亲不多心。”
“母妃此言差矣，赵明珠只不过是赵家的养女，当年赵明珠的父亲有恩于赵尔昌，后来那人因为杀人被问了斩，赵尔昌为了报恩才将赵明珠抱回赵家，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嫡出。芸儿和那赵明珠完全不似。更何况，就算是亲生，常言‘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母妃难道不相信儿子的眼光吗？”
静妃听闻此言心中也有些放心了。
“母亲自然是信的。若是我儿喜欢，母亲定会替你打算。只不过在母亲替你向你父皇求情之前，想亲自见见这赵姑娘，如何？”
知道母妃对赵芸没有敌意，一切也不过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再加上自己有信心母妃一定会喜欢上赵芸，楚裨欣然答应。
“再过不久就是万寿节，介时你父皇会大宴文武百官，相关家眷也能随同进宫，不如就那天吧？”静妃提议。
楚裨不置可否。
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
“母妃！母妃！”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呼喊声。
紧接着门被人大力推开。
一位少女冲了进来，直直地扑进静妃的怀里。
静妃吓了一跳：“怎么了？宣宁出了什么事，让母亲好好瞧瞧？”
来人正是宣宁公主。
说起这宣宁公主，也是一桩糊涂事。
平帝自从废了静妃之后，便对她不闻不问。不曾料想，又一次平帝喝醉后，也不知如何兜兜转转，竟然进了静妃的寝宫。
也就是那一次，静妃又怀上了宣宁公主。
彼时王皇后还未产下一子，听闻静妃又怀了孕，恨得牙痒痒，生怕静妃有不声不响地生出个儿子，威胁了自己的地位。但她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只能暗中下黑手。
幸好有皇太后的庇护，静妃这一胎虽然凶险，但是也算没有大碍。只不过因为王皇后的原因，仅七个月静妃的羊水就破了，硬生生挣扎了两天两夜才生下宣宁。
一听是个公主，王皇后便放下了心，又听闻静妃这一胎伤了身子，怕是不能再孕，心中更是舒坦极了。
只可惜，宣宁作为早产儿，心智有些受损，都十多岁了，还如幼童一般，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因为这件事，静妃算是恨毒了王皇后。
宣宁埋在静妃的怀里，哭着说：“兔兔，我要，不见了！”
颠三倒四的语言，静妃大致猜出来宣宁想要表达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不就是一只兔子吗，母亲改天给你抓一只。你瞧，你哥哥今天来看你了，你若是再哭鼻子，小心他笑话你！”
宣宁这才懵懵懂懂地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哥哥，宣宁是有些害怕的。自己不常见到他，但是每逢见面，哥哥总是板着一张脸，看着就不好接近。
于是宣宁切切地躲在静妃身后。
小姑娘刚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诺诺地看着自己。楚裨突然想起了赵芸，若是赵芸也这样看着自己该有多好，自己想必愿意自己所有东西都给她。
他头一次对着宣宁笑了笑：“想要兔子？哥哥明天带一只来给你好不好？”
宣宁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静妃失笑，耐心教导宣宁：“宣宁该对哥哥说什么呀？”
宣宁歪着头想了想：“谢谢！”
静妃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宣宁真是个乖孩子。”
小孩子总是坐不住的，没一会儿宣宁就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儿，静妃拗不过她，嘱咐奴才们看好宣宁，这才忧心忡忡地放走了人。
“母妃这些年有没有找人看过宣宁？”楚裨问道。自幼经受人情冷暖，楚裨的血本是凉的，在他眼里，天下值得他耐心对待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妹妹，他甚少关心。但是赵芸的出现让他开始有了一丝人情味。
他想替宣宁找一些大夫，说不定能治好宣宁。
静妃叹了一口气：“怎么没找过，但凡有些本事的神医，我都央了你皇祖母找来，但是都束手无策，也许你这妹妹，本该受此磨难。”
楚裨宽慰道：“母妃何必如此忧心，换个角度想想，在这冷血无情的深宫之中，宣宁这般未尝不是件好事。”
静妃长叹一口气：“也是，像她这般没心没肺，便也不会经历失望到绝望的过程。”
这深宫，看似辉煌，但能住下去的，都是些吃人不眨眼的妖怪。但就是不住地有人被它蛊惑，前仆后继地在这里迷失自己，能保持本心的，少之又少。
长久地明争暗斗以及在生与死的边界纠缠，早就让静妃心中对这里的期待消失殆尽。这么多年，她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是天真一些，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