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的话让人有些听不懂，但是楚裨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再问。
两人俱是警觉地看着金敏，楚裨手上已经起了势，只待金敏有所动作便直攻上去。
金敏闲适地站着，完全不将楚裨的动作放在眼里，勾了勾唇角，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你们做好死的觉悟了吗？看在你们二人形影不离的份上，或许我能大发慈悲让你们死在一起。”
楚裨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目中无人的对手，他深知金敏实力的深不可测，眉关紧锁，捏了捏赵芸的手，面色不改但是轻声地说道：“待会儿我拖住她，你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回头也不要犹豫，直接向北方跑。”
正如之前楚裨所感受到的一般，北方是生门。
赵芸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因为弱小而无能为力的无奈，她不愿意舍下楚裨，她做不到，可是，她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她帮不到楚裨，很有可能还会给楚裨带来麻烦。
赵芸抿了抿唇，声音坚定：“我不走，我要留下。”
楚裨无奈：“芸儿！听话！”
赵芸倔强地偏了偏头：“要死一起死，你说的。还有，蛊虫……”
既然他们身上下着伴生蛊，走与不走又有何区别？
“你……”楚裨微怔，有些讶然。本想问赵芸何时知道自己在她身上下了蛊，但是话还未说出口便咽了回去。楚裨有些失笑，听赵芸话中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所为已有些时日，但却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到过。
也对，赵芸又不傻，他又没有极力隐瞒，凭着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明知自己在她身上下了伴生蛊，明知自己对她偏执的占有欲，明知自己是一个卑鄙之人，但是她不仅没有质问，反而一一包容，这样的赵芸，让他如何放得下。
“你说得对，要死一起死，这样才公平。”楚裨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你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
“绝不反悔。”赵芸也笑了起来。
看着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金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转瞬即逝，再一张口，又是那般漫不经心：“虽然你们二人的感情让人不由自主心生羡慕，不过我还是要打断一下，北方不是正确的方向哦。”
楚裨猛地看向金敏，敏锐地察觉到了阵法的变化，原本在北方出现的生的气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东面。
“变了，东面……”楚裨喃喃地开口，看向金敏的目光惊疑不定。
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阵法，布成绝非一朝一夕之力。不仅有能力布阵之人屈指可数，而且布成之后能够顺利驾驭者更是凤毛麟角。金敏不仅布成了阵，还不需要借住任何法器或者媒介便轻轻松松地变换了阵法。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楚裨心中一闪而过。
看着楚裨不敢置信的神情，金敏轻笑一声：“没错呀，我就是这个这个阵法的本身。”
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做阵眼，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魂魄拘禁，虽说要经受难以想象的反噬，每日身体就像有人在一刀一刀凌迟一般，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楚裨一时有些无言。献祭自己换取阵法的成功，他也是这么想的。有传言说这个寨子中的人善于用人的血肉之躯来温养蛊虫，他该说什么，真不愧是这个寨子的人吗？
金敏的笑声逐渐大了起来，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许是收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的影响，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她好不容易停下了猖獗的笑声，眼眶里满是泪水，大手一挥，寨子里忽然火光冲天，将黑夜映照的恍若白昼。
赵芸此时才发现了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那些呻吟与低泣，是因为有人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每一个人都在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死亡的经过。上吊之人痛苦挣扎咽气的那一瞬间又回到了地面，而后像是一无所觉地继续将头颅套进绳索之中。有人将锋利的匕首送进自己的胸膛或是腹中，匕首抽出，伤口愈合，紧接着匕首再次刺入。还有人被屋上的横梁一次次地砸中，骨头一次次裂开。更有甚者，被人一刀砍掉了脑袋，脑袋咕噜噜地转着，不一会儿便停下，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芸。
赵芸一时没有忍住，捂住嘴巴干呕了一声。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人间炼狱。
楚裨轻轻地捂住赵芸的双眼：“……不要看了。”
赵芸没有挣扎，静静地让楚裨捂住自己双眼，可是敏锐的五感却让她觉得那些血腥气还萦绕在鼻间，久久挥之不去。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一定要让金敏如此对待这些人？亦或者说，金敏本性便是这般残忍暴虐，白日里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
金敏看着眼前的一切，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畅快。
“你瞧，他们多开心？呵呵呵……”金敏又闷声笑了起来。
赵芸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到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金敏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满是嘲弄，讥笑着回答了赵芸的问题，“因为他们罪有应得，死得其所啊！”
赵芸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有着如此强烈的恨意，并且丝毫不加掩饰，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陷入了沉思。
“过去，这个寨子曾经繁华无比，在外人看来，寨子中的每个人相处融洽，彼此扶持互助，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可是无人知道，这片平静祥和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肮脏与龌龊，牺牲了多少鲜活的生命才换来了这个寨子的繁华。说到底，这个寨子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正经无比的屠宰场而已。”金敏唇角轻扬，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你们，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也许是太过寂寞，找不到该去和和人倾诉，而心中掩藏多年的秘密几乎快要掩藏不住，金敏此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倾诉的欲望。
还以为金敏会有避讳，可谁知她竟然十分坦诚。楚裨与赵芸对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