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关得紧紧的, 车内有些闷热，空气也变得没那么新鲜。
“不是。”五条悟目视前方，没有看宿雪。这条路很直, 也很宽阔, 路上没有多余的障碍物。
他的语气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也正因为如此, 就显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只不过宿雪一时还没发现他的情绪。
她兀自点头, 思索着自语道：“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宿雪之所以会选择直接问五条悟, 倒完全不是质问或者试探什么的, 而是因为出于纯粹的信任。毕竟这件事, 她以前也没有认真地问过他。
现在问完了，也就没事了。他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
宿雪按下侧边的按钮, 把车窗打开，风带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灌进来。
舒服多了。
五条悟默了良久才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雪。”
“嗯，我知道。”宿雪轻轻道。
“有时候觉得雪身边的朋友太多了。”五条悟意味不明地说。他依旧看向前方的道路，墨镜掩住了他半张脸的神色。
但他的唇角也微微往下压, 语气里似乎也有些异样的情绪。
“嗯？”宿雪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怕对方没有听见自己这句小小声的回应，宿雪又问道：“悟你是不高兴了吗？”
五条悟没有反应。
“嗯。”他面无表情半天后忽然沉着嗓音道，“我对雪的过去, 了解得很少。”
哎……？
宿雪总觉得五条悟的话七拐八拐的, 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于是她很小心地问：“悟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怀疑你？我没有哦, 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驾驶座上的白发男人微微侧过头来，旋即温和一笑，伸手捏了捏宿雪的手。
“不要紧。”他开口顿了顿说，“但是希望雪尽量跟我在一起。”
宿雪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总是觉得他一下在这里、一下在那里的。而且这句话也有点奇怪，她难道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悟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少和朋友接触吗？”她小心而不确定地问。
五条悟的唇角划过浅浅弧度：“这不是对雪的要求哦，是我的心愿。”
宿雪微怔。
后座的钉崎野蔷薇已经看不下去了：“五条老师你这就过分了吧？居然干涉小雪的正常社交，你很不道德哦？”
“我知道了，悟。”宿雪咬唇道。
野蔷薇立刻撑着前排座椅往前探身，秀眉倒竖：“雪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管他的。”
“没关系的，我想悟开心一点。”宿雪扬笑道。
五条悟不言不语地伸过手来，牵住她垂落在侧的指尖。
宿雪又道：“不过必要的事情，我还是会去做哦。”
比如拉羂索出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劝他趁早打消不好的念头。
“悟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的朋友说话的时候，你就好像是个旁观者，或者局外人，没办法插进来说话，就好像错失了我很多时间一样。就觉得，我们好像有隔阂，好像我跟那些朋友才是站在一边的。是因为我跟他们认识的时间是在千年前的缘故吧？”宿雪认真地分析出来，还全盘说给他听。
“大概吧。”五条悟轻笑了一下说。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雪已经这么透彻了。”
宿雪用指尖在他的掌心摩挲，自信道：“当然啦，我观察力很敏锐的。”
“还有呢？”他问。
“还有我喜欢悟。”
“……”
后座的三人已经习惯他们两个随时随地秀恩爱撒狗粮了。
“我打个电话给羂索。”宿雪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五条悟：“……”她刚才答应自己什么来着？
“喂？是羂索吗？”
宿雪是第一次打电话过去，“嗯对啊，我想约你们出来谈谈，有时间吗？”
“开免提。”五条悟在旁边说道。
宿雪按了免提，打开扬声器。
忽然换成真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刚才是谁的声音？五条悟吗？”
“咦，真人啊，怎么换你接了。”宿雪问道，“也没事，跟你说也一样。”
对面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片刻后真人的声音才再次出现：“啊，羂索刚才从房顶上掉下去了。”
宿雪：“……啊，不要紧吗？”
真人：“应该没事吧，不用管他。雪你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和我约会吗？”
“？？”
宿雪向五条悟投去真诚的目光。为什么老是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呢，这就魔幻。
“我已经结婚了，真人你别再开玩笑了。”
“那你离婚过来跟我结婚吧。”对面毫不在意，还用十分温柔诚恳的语气说。
宿雪：“……”话题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好了真人，你别闹了，我找你们是有要紧事商量。”
“你把那件事跟五条悟说了啊？”对面平静而随意地问道。
宿雪点点头：“嗯，对不起啊。”
真人：“啊，这样啊，那我就不敢去了。羂索你去吗？哦，羂索说他也不去。那就这样吧雪，毕竟关于我亲了你这件事，五条悟肯定要找个人发泄的，我们就不去了，拜拜啦，记得要想我啊。”
“……？？”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真人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宿雪消化了一下信息，才发现对方是把“那件事”——「羂索和真人他们要封印五条悟」，转换成——「真人亲了她」。
天，他们也真的是……
居然衔接得毫无违和感，简直是人才。
不过——
“悟你听我说，真的没有这回事！”宿雪手忙脚乱地解释。
……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没关系，我相信雪。”五条悟咳了半天才说。
“但是好苦恼啊，他们不愿意出来谈谈。可能是怕你打他们吧，毕竟悟你可是战力天花板啊，还是那种一言不合肯定打人的。”
宿雪把手臂支在大腿上，两手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思考状。
五条悟头上冒出问号：“我是那种人吗？”
“差不多是啦！”宿雪拍拍他的肩膀。
“话说回来，悟你有听过可以封印人的东西吗？咒具还是什么的？”
如果可以预知他们的计划，合理规避开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最好还是大家能和平相处吧！好苦恼。
“狱门疆。”五条悟缓缓道。
他解释，传说「狱门疆」是千年前的源信和尚圆寂后，肉身所化的特级咒物。
“源信。”
宿雪慢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耳熟。”
五条悟：“……雪你不会还认识源信和尚吧？你怎么谁都认识啊。”
“没有啦，可能只是听说过而已。”宿雪摇了摇头，想不起来就算了。
五条悟：“关于狱门疆我也不太了解，这还是我仅凭记忆的信息。咒术界应该也暂时没有相关的资料。”
后面的虎杖悠仁好奇地问道：“既然咒术界没有相关资料，那五条老师是从哪里得知的？好厉害。”
五条悟理所当然：“全息游戏里啊。”
虎杖悠仁：“……”他一定是听错了。
哪有人这么认认真真又一本正经地，拿游戏里的特级咒物当成真事在讲。
“可能是真的，”伏黑惠淡声道，“五条老师全息游戏里的女友都出现了。”
这已经是最大的离谱之事了，再出现一个游戏里的“现实未记载”的特级咒具，更加不足为奇。
“说得也是。”虎杖悠仁被说服了。
宿雪还在记忆里寻找“狱门疆”，她也玩过那个全息游戏，如果有接触过的话，记忆应该会比五条悟深一些。
想了半天，结果是没有。
她在《刀剑咒术师》里没看到过“狱门疆”这个东西，甚至这个词汇。
“悟你见过狱门疆吗？”说完她还补充一句，“在游戏里。”
五条悟反问：“雪你看我是那种欧气爆表的人吗？”
宿雪一拍脑袋：“啊，忘了悟你是个非酋了。”
五条悟沉默：“……也没有这么惨吧？”
“我没记错的话，狱门疆是最终挑战里的稀有奖励，也可以说是最终极的道具。”
“上面还有个很神秘的描述，不过我记不清了。”
他没再往下说，而是提醒宿雪道：“窗户关小一点，别吹太多风。”
宿雪应声把车窗往上调了调，只露出三分之一的缝隙。
现在也不清楚羂索他们打算怎样封印悟，像这样讨论狱门疆的话也无济于事。
后面的一路上只讨论晚饭吃什么之类的话题了。
宿雪决定还是要跟羂索和真人他们谈谈。
回到东京后太阳已经落山了，几人也已经饥肠辘辘。
于是他们没有直接回高专，而是半道拐去银座吃晚饭。
“吃寿司吗？”钉崎野蔷薇提议。
虎杖悠仁赞同：“我想吃回转寿司。”
五条悟：“雪你呢？”
宿雪摇了摇头：“我没意见。”
五条悟：“那就去‘寿司go’吧，或者立派寿司。”
最终决定去吃立派寿司，车开到国道边上。
立派寿司的停车场很大。
今天去埼玉县对付特级咒灵，全程也只有宿雪跟咒灵对战过。
其他人都没有出手，所以悠仁、惠和野蔷薇三人现在的精力十分充足，就像去埼玉县旅游了一趟回来。
至于五条悟跟巴卫打架……
不算出手。
“真的会用新干线送出来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就打爆你的头哦虎杖君？”
“啊这……”
走在前面的学生们在友好交流，宿雪也十分自然地牵起五条悟的手往前走。
立派寿司，几人落座。
白色带彩条的新干线模型缓缓迎面而来，头尾之间托着深蓝色窑变釉粗陶盘，盘上则整齐摆放着码好的精致寿司。
“这妥妥的就是娱乐项目啊。”钉崎野蔷薇评价道。
她挑眉看向虎杖悠仁：“不过这不是真正的新干线，受死吧虎杖！”
“哎——！钉崎，人不能这样！！”虎杖悠仁抬手挡住野蔷薇的掌劈。
跟学生那边的闹腾不同，五条悟和宿雪坐的位置很安静。
毕竟他们俩与虎杖、野蔷薇之间，相隔了一个沉稳的伏黑惠。
伏黑惠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在吵，默默地取下一盘鳗鱼虾卷，配上生姜。
五条悟和宿雪面前除了寿司之外，还放了几碟雪米糍、大福、麻薯之类的，以及两杯插着爱心吸管的香蕉奶昔。
宿雪轻轻张口，五条悟夹了一颗樱花小卷喂进她口中。
“关于你哥哥的事情，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宿雪闻言愣了愣，道：“好。”
她原本想再强调一次，她相信他，也从来不会怀疑他。
却听五条悟下一句说道——
“不如我们多给悠仁吃几根手指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