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是个麻烦体。”饶起云将录音笔从地上拾起来，交还给我，无奈道：“在上班的地方都能被她堵着，我还能说什么？”
“时运不济，没有办法。”我也很郁闷，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接过录音笔：“饶公子，谢谢你。”
“恰好碰上了，谈什么谢不谢的？这也是我们的职责。”他摸了摸鼻子，左右看看，忽然有些不自在道：“那啥，要是没什么事，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吧。”
我纳闷的随着他的目光瞟向洗手间门口，门上一个穿着女性服侍的标志跃然印目，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来饶公子也会不好意思。”
“当然会，我可是个有廉耻之心的人。”他率先走了出去，边走边道：“去我包房坐坐吧，顺便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又瞄了一眼我手中的录音笔，笑道：“以你的伶俐，应该录下一些有用的证据来了吧。”
“应该算是有用的，她承认了买凶杀我和胭脂的事情。”我把录音笔递过去，递到一半，又犹犹豫豫的收了回来。
他敏感的发现我的退缩，奇怪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直接把录音笔塞进他手里，“没什么，只是她也说了许多疯言疯语，你不要在意就好了。如果有需要作为证据的话，还希望你把不相关的话语删除。”
鼎鼎大名的焰寰包养情妇，却要别的男人代替做那回事，传出去的话，只怕名声有碍。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妮娜胡说八道，但别人可不知道，不是吗？
饶起云挑起眉毛，将录音笔放进西装口袋，领着我一路回到包房。
包房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两个熟面孔，似乎是他的下属，正面色严肃的讨论着什么。看到我们进来，立即住嘴，饶起云无谓的摆摆手，带着我在另一张桌子坐下，他们才又回到讨论中去。
饶起云倒了一杯芝华士推到我面前：“喝酒吧，比不得我珍藏的红酒，只能将就了。”
“说起来，倒酒斟茶应该是我的工作才是，饶公子怎么替我抢着做了？”我半开玩笑的望向他：“该不是打算问我收取小费吧？”
“你要给我倒是不介意的。”他做出认真的样子算了算：“听说现在市面上男人的行情比女人走俏，这么着吧，就按照你的双倍小费给我就成，剩下的当人情了。”
“你倒是想得美。”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佯怒道：“要客人都像你这样，咱们这一行的以后还混得下去吗？”
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点了点：“秦瑟柔，你的胆子越发大了，对着什么人都敢没大没小的，嗯？”
“哪有？也就饶公子为人厚道刚正，我才敢放松一些，开开玩笑罢了。”我笑吟吟的举杯：“大恩不言谢，饶公子，瑟柔敬您一杯，先饮为敬。”
他也爽朗的举杯饮酒，末了轻轻拭去唇边的酒液，随意的问道：“看起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
“还行吧。”笑容依旧盛放，语气却带上了淡淡的唏嘘：“日夜提心吊胆的人很快就得到应有的下场了，至少，今夜应该能睡上的安稳觉了吧。”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尘埃落定的一天。妮娜作恶多端，迟早会有这样的结局。
庆幸之余，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她，本可以不必这样的。
在几个月之前，我是真心心疼这个女孩。甚至在得知她被焰寰包养后，虽有不甘，也并无恨意。
做我们这一行的，有不少姑娘和她一样，都是家庭清贫，自身学历不高，唯有用这种方式赚钱来得快些。
而她的不同在于，我真的没觉得她家里人把她当成人看。
妮娜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头两个哥哥，她年纪最小。本应是最受宠的那个，却因为性别的关系，吃的最差，做得最多。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自己独立，又时时被家庭牵绊。要钱了，找她，有事了，找她，但是她需要安慰，需要帮助的时候，除了责骂她无用，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或许是这样的差别对待，养成了她自私自利的性格，从某种程度来说，她也是个可怜人。
当然，我也不至于圣母到因此放弃起诉她的罪责，从她踢我肚子那一刻开始，我们便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这是什么样的恩义，都无法代替的。
唏嘘的，只是过往的曾经罢了。
摇摇头回去不该有的感伤，和饶起云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他告诉我，这些日子，其实警方一直在暗中注意妮娜的动向，所以他今天才会赶到得这么及时，将她抓捕归案。
被焰寰赶走的这些日子，她身无分文，为了能有栖身之地，索性和附近的地痞小流氓混迹在一起，终日躲在阴暗的出租屋里，这才没有被发现。
想要得到，自是得有所付出的。我根本无法想象，她被那些满嘴脏话又粗鲁的小流氓倾泻欲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
“大上海”是这个城市里最高档次的夜总会，来消费的客人级别再低，身份也和寻常人不一般。伺候惯了豪门贵客，她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忍受那样的屈辱？
警方是在打击吸毒贩毒的时候发现她的，她很警觉，听到动静便望风而逃。根据小流氓的交代，与他们厮混的这些日子里，她已染上了毒瘾，并帮助他们出售毒品。
买凶杀人和售卖毒品两个罪名，足够让她一辈子都不能翻身。
至于那个刺杀胭脂的歹徒，也被抓捕归案。说起来，那人与妮娜还有些渊源。
她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懵懵懂懂的交了个男朋友，便是那个歹徒。后来，那歹徒犯了事，到外地躲了一阵子，她也进入了夜总会，成为一名不起眼的坐台小姐。
歹徒逃窜了一年多，半年前才回来，一直与妮娜保持着地下关系。那个时候，我与她并未闹翻，可这件事，她竟从不曾告诉过我。
忍不住苦笑，或许她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但是潜意识里，她一直都是防备我的。
我一直信任她，就是因为她软弱无助的时候，只能找我。却没想到其他事情，她对我隐瞒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若早知道她背地里还有个这样的男朋友，我和胭脂定然会多几分防范，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怪只怪我自己不长心，自以为是的以为她了无心机，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吃亏，一次又一次的遭遇危机。
幸好，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