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海琳挂了电话，看着苏瑜笑着问。
苏瑜把自己的情绪拽回来，对上她的目光，此时的海琳就还是电话之前的那个海琳，一副邻家大姐的气息，好像刚才的那个和老公轻言软语略带娇羞的女人不是她。
“可以啊。”
“我和你的缘分还真是不少，你知道吗？我最初的名字叫海玲玉，就那个女歌星李玲玉那两个字，我妈就喊我小玉。本来没什么，一个名字而已，而那时候我也小，没觉得不合适。可上了学后，同学们老是拿名字笑我，因为李玲玉是个歌星，可我却是个哑嗓子。
气得我就逼着我妈去派出所改了，不但少了一个字，还改成了现在这个王字旁带树木林的这个琳。看着户口本上修改后的名字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的样子，又高兴，又嘚瑟，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作业本和书皮全部换上新的名字，还在班里宣布着，让大家以后叫我的新名字。”
说道这儿，海琳笑着摇摇头，“可是，只有依依和几个和我最要好的小姐妹叫，其余的人，包括老师还是叫我海玲玉，当然，老师是习惯使然，可同学却不是，尤其那些和我不对盘的……直到上了高中，才没人再叫我海玲玉了，因为高中到了另一个学校了。”
点的锅子和菜品陆陆续续都上来了，海琳还要了一小瓶白酒，吃海鲜不能喝啤酒的。
海琳斟满了自己的酒杯，要给苏瑜倒。
“对不起，我真不喝。”要酒的时候，苏瑜就说过自己不喝酒，她不是不能喝酒，她偶尔也会喝一些，但她只和苏悦喝，苏瑜一直认为酒不是个好东西，不但会误事，更会出事，所以，这一条戒律她一直坚守。
“就喝一杯，这么小的杯子不会醉的。”
“就这么一小杯我也会醉的，我们俩个人总要有一个人要清醒的。”
“你还真是执拗，那就我一个人喝吧，要是醉了，你就把我带回你家里，那个家我也住过。说道这儿，就想起天瑞了，他呀到现在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呢，那天我在小区里见了你，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呢，不然，他也不会把姨妈家的房子租给你的，可我知道你应该是结过婚，甚至还有过孩子的，对吧？”
苏瑜有些震惊，她竟然能够看得出来她结婚有孩子，很多人见了她，都说她是个未婚女孩儿。
海琳笑了，“闲的无事，看过一些人体结构的书，女人结了婚，尤其是生过孩子，身体骨架是有些变化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海琳没有等着苏瑜回答她说的对不对，而是她自己的神色黯然下来，沉声说，“可我这辈子却做不了妈妈了。”
苏瑜更是惊震地看着海琳。
海琳苦涩地笑了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后，看着苏瑜，眼眸里闪烁着凄然的光，“我不能生。”
说完后，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可我先前并不知道我不能生孩子的，我还一直避着孕呢，你说可笑不可笑呀，还浪费了那么多的避孕工具，你说，这十年下来该是多少钱呀。还有，每次做的时候，心里还在担心着万一怀孕了怎么办？因为那些避孕的东西，未必是百分之百的安全，所以有时候，感觉就不是很好，我能感觉出，我老公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很疼我的，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
苏瑜不知道该怎么感受了，如此私密的话题，海琳就这样告诉了她这个刚认识不仅的人，她长得真的这么让人信任吗？
只是她实在是不愿聊这样的话题，可又不能直截了当说出来，而一句话不说也不是很礼貌，只好顺着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孩子？”
海琳摇头，“不是不喜欢，是有些害怕。”
苏瑜没再问下去，只是看着她。
“我爸和我妈，一天到晚就是吵架，每次吵过架之后，妈妈哭着对我说：小玉呀，若不是怕你被后爹欺负，妈妈早就和你爸爸离婚了。我爸也是这样说：女儿啊，若不是怕你被后娘虐待，爸爸早就和你妈妈离婚了。可是到最后，他们还是离婚了，我爸爸把我抢走了，可他先结了婚，后娘不要我，才把我扔给了我妈，没过几年，我妈死了，我就一直跟着姥姥过。”
说道这儿，海琳苦笑着，看着苏瑜，“你有没有看过琼瑶的《三朵花》？”
“看过。”
“我的姥姥呀，就是那三朵花的妈，她也是那样给我妈妈灌输的，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别相信男人的爱情。可我妈没听，嫁给了我爸，所以我妈和我爸离婚时，我姥姥就数落我妈：早就给你说过的，让你别相信，别相信，可你就是不听。
后来，我妈死之前，把我给我姥姥时，我姥姥就劈头盖脸地骂我妈，你个死丫头，说给你听你别不信，非要嫁给那个臭男人死男人。见你死活要嫁，我就又给你说，若是不保证一辈子白头到老，就别生孩子。
你个死丫头又不听，偏偏的，结婚没到日子就把这个倒霉丫头给生了下来，生下来不养扔给我，一个人去躲清闲，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了你们娘俩儿了。骂归骂，姥姥还是抚养着我，只是呀又把这思想开始给我灌输了，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好好学习，学到本事，自己养活自己，不靠那些臭男人。”
海琳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杯子就在手里端着，不时地转着圈。
“我每次听，每次姥姥都让我发誓，于是我就发誓：好好学习，不谈恋爱，不找男人，不结婚，不生孩子。我呢，从中学到大学，从大一，到大二，我都没去找男人。姥姥高兴坏了，以为她的灌输终于起作用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我小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老公，我不谈恋爱不是因为听了姥姥的话，而是我在等老公和我长大，所以等到我带着我老公去见她，告诉她，我要结婚时，把姥姥气的要死。可是，我听了姥姥的另一句话，那就是不生孩子。
父母亲的婚姻，给了我太大的影响，没有谁能够保证一辈子，我告诉丈夫，我害怕生孩子的那种疼，更害怕因为孩子忽略了对他的爱，想不到，老公真的答应了我。可是我现在想生了，非常非常地想生一个，可老天爷却给了我一个雷击，我不能生，我的肚子里没有孩子的种子。
你知道吗？大夫告诉我、我根本就不能生孩子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吗？我看着他，就好像是看着老天爷，我给他跪下来，求他救救我，求他给我一个孩子。他看着我，无能为力地看着我。”
海琳笑着声中，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苏瑜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海琳，心里想着，要是她生不出孩子来，婆婆早就让秦牧野休了她了，可见海琳的婆婆还是不错的。
“如果想要孩子，那就领养一个吧。”
海琳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我老公，还不知道我、不能生。”
苏瑜噎住了。
***
杭天瑞打来电话时，苏瑜正站在小区院子里，仰望头顶上飘飞的雪花。
“你在干嘛？”杭天瑞问。
“在小区院子里。”
“这么晚不睡觉，你到院子里干什么？快回去，别冻感冒了，你一个人，病了也没人照顾你，赶紧地回去。”
苏瑜的心里趟过一丝暖流，但也涌起一丝内疚，因为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她该怎么告诉他，自己是个结过婚有着孩子的女人，尽管现在离婚了。
压抑着哀叹了声，她说，“刚才和你表嫂吃完火锅回来，她喝醉了，我带她回来小区时，遇见她爸爸，她爸爸就把她带回到他家了。这边正在下雪，我看看雪景就回去了。你刚忙完吗？”
“是啊，本想快点忙完赶回去，可老总好像不想回去，刚才又给我加了工作，说是等到元旦前回去就行了，把我气得要死，可又没有办法，不过我也告诉他了，元旦之前必须回去，他就是开除我，我也要回去了。”
“为什么？”
“因为2号是我们杭家老祖宗110岁的大寿，杭家人不管在哪里，都必须要回来，我更是不能缺席，我是杭家长房长孙，是要在祠堂磕头的。小瑜，到时候你也和我一起回去。”
苏瑜的心倏地一紧，“我一个外人，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合适。”
“别紧张，那天不止杭家自家人，还邀请了杭家堡里的村民，因为老祖宗是杭家堡里唯一一个超过百岁的老人，所以，镇上的领导也都要过去的，那天杭家还请了戏班子，那天正好还是杭家堡赶庙会的日子，这样的热闹可不是常有的哦你不去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苏瑜笑了，“你小看人了吧，我是城市长大的，可我在乡下的家乡也有过老人过大寿，请戏班子，逛庙会，不过风俗不同而已。”
“是啊，不一样就是亮点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岂不是太遗憾太可惜了。”
苏瑜的心沉了下去，海琳说，杭天瑞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带一个女的回去，就是不明说，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杭天瑞女朋友了。
现在她只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海琳告诉杭天瑞，她是个结过婚有孩子的女人，这样，以他这样传统的家世，他就会自动后撤了，这样，俩人还依旧能做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