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学 > 修真小说 > 三尺刀锋问青冥 > 第四十章 朱雀长街,少年马夫洛阳城
虽过早市,春寒街是贯穿洛阳城东西的大街,算的上商业鼎盛之地,长街上依然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小姑娘江红妆不时的掀起车帘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外面的都城,小姑娘的目光,停在两畔各色美食摊子的时间极多,也在其他店铺上一扫而过,双眸明亮。

她此次来到洛阳,是她第一次进入大晋的京城,前些时日,整日为果腹犯愁,哪里有闲情雅致去见洛阳的繁华鼎盛?这算是她第一次好好地打量这座天下间最为繁荣的都城。

“两位客官年纪轻轻便成了着飞鱼服、悬绣春刀的锦衣卫,可真了不起!”年轻马夫是个嘴碎的,刚出鱼尾巷没多远就搭话道。

谢玄没来及答话,小姑娘目光不移,就抢先开口:“你没见我背剑啦!我才不是锦衣卫,用的武器居然是刀,丑的姥姥都哭死!”

小姑娘小嘴高高撅起,一百个不乐意。

谢玄顿时哑然失笑,却也不在意,倒是觉得如师兄李猿刀那般,横刀冷指,也是很帅气潇洒的。

他曾羡慕御剑行空,现在看来,其实持刀一柄也是很好的。

马夫沉默了好一会儿,对小姑娘独特的审美无语的紧,心道道门之内,带刀就那么不受待见?可这座洛阳城,带刀的才是主子呐!

“小仙子真是高见!”年轻的马夫随后转而恭维起江红妆,“瞧瞧您这审美,肯定是正儿八经的宗门出身!”

“是哩是哩!”被人夸上一句“小仙子”,小姑娘心中舒坦,眉开眼笑。

年轻的马夫拉着缰绳,嘴中絮叨着,一手持粗劣的马鞭,底色为浅黄色黄柳木马车徐徐向东,顺着寒春街过了两三个街口,路过一家不显眼的酒铺子,便拐了个弯往南而去,车轮碾在地面,呀吱呀吱。

越王楼在洛阳城南,离着满门朱紫贵卿的“长林坊”不过一条长街,相距胭脂湖也不远,从寒春街赶过去路程还很长,蹲坐在车厢里的少年郎和小姑娘,百般聊奈,只好一路上与健谈的年轻的马夫聊天打发时间。

那位马夫可了不得,谢玄从来没见过如此能说会道的家伙,许是来往载客多的缘故,见多了各类人物,天南海北、神鬼志怪的事儿张口就来,就连青冥天下的修仙宗门,也能说出个一二内闻趣事。

这让少年大感惊奇,那马夫随口便道,带着洛阳人独有的傲娇味儿:“可不是么?咱洛阳人别的不多,见的官宦多、仙人多!”

谢玄深以为然。

洛阳城身处天下之中,本地的百姓们对外乡人,有着天然的俯视感,仿佛他们的体内,都流着皇亲国戚高贵的血。

几人一路上谈意甚浓,饶是谢玄这并不善谈的性子,都说起了一些在驿站时候听来的离奇传闻,也随口聊了几句自己所知的洛阳的情况。更别说天真烂漫的江红妆,从小生活在武夷山上,见识极少,马夫随便抛出的小趣事,都能逗得她哈哈大笑。

马车在人流中往南而去,车辕压在青石路面上留下浅浅痕迹,年轻的马夫驾驭年老瘦弱的驽马,避开后方来的官家坐辇亦或是巡街缇骑时,都会假装不经意的往后面一瞥。

有一拨家伙远远的缀在后面,或急或缓,缀行跟踪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欺瞒初入江湖的谢玄与江红妆足矣。

可仅仅只能欺骗这两位江湖新丁了,如此粗浅低劣的追踪手段在年轻马夫的眼里,简直就是搬门弄斧,无异于跳梁小丑。年轻的不由心生疑惑:谁他娘的有颗豹子胆,居然敢在洛阳城盯梢北镇抚司的昭庭卫?

这不是找死么!

没瞧见小爷我老大身份,都蒙了几层面皮,身怀遮蔽意气气息的阴阳镜,老老实实的装个赶车马夫?还不是怕事情败露,被昭庭卫那些个疯子寻上门来,废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刀?

年轻马夫口中可不停歇,与江红妆和谢玄闲聊,心中却已暗暗记住身后跟踪尾行几分的相貌特征,皆是几个生脸,又有几分好奇,毕竟这样找死的人不多见了呐!

纵马南去越王楼,必须得路经朱雀大街。

这是洛阳城最为繁华的大街、天子巡仗之地,更是整座洛阳城的南北中轴线,极为宽阔,足足有三十丈之宽,宽广如天上仙宫的登道,纵观青冥天下与浩然人间,再无其他道路与之比拟。

朱雀大街自德胜门直达皇城,对于浩然人间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条路便是登天途。完完整整的走完朱雀大街,便是从平凡人间走向了帝国中枢,自古如此,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那是古今文人的期愿所在。

长街以青石板铺砌,街道两畔,樟树树冠成盖,各类闲散摊铺借着树荫铺展开来,有搭了个展台挂着许多小玩意的卖货郎,也有一卷铺盖了事的包袱斋,更有独身练手的手艺人,林林总总,揽客的叫喝声不绝。

这些看上去杂乱却内有规矩的店家之后,便是买得起价值不菲临街店铺的正经生意人,商铺鳞次栉比,幌子插在檐角迎风飘展,门头的招牌更是擦的雪亮,一尘不染。店铺里的伙计可没伸头伸脑的吆喝,他们不是蹲在街上卖货的穷鬼,可是洛阳城有门有户的主子,丢不起那个人儿!

一派鼎盛气象,所谓盛世繁华不过如此了。

远远尾随于马车之后的是前后四人,走在前面的是两名颇为健壮的中年轿夫,身着灰色的家仆服饰,扛着一顶绿帷小轿,脚力非同寻常,竟能紧紧的跟上马车,瞧着未曾出汗的模样,怕是还有余力。

绿帷小轿偶尔的会拉开帷帘,坐在轿内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公子哥,手抚折扇,长得十分的俊俏,可不免显得几分阴柔,不经意撇过的目光,透着森冷的阴鸷。

又远远随在轿子后面的,则是位背着书箱、手持行山杖的白衣书生,像是去国子监的贤人。偏偏奇怪的是,腰间悬剑一柄。

书生长剑,这般的景象可不多见,不过这洛阳城中稀奇古怪的人如过江之鲫,来往行人早已见怪不怪。

朱雀大街人流熙攘,车水马龙,除却自幼生活在洛阳城内的市井百姓外,来此讨生活的各地民众,行商的商贾,也有慕名而来的游人,偶尔的还能见到褐色头发、鼻梁高挺的西域商人,人人各异。若不是有心观察,这一行四人,在这滚滚人流中,毫不起眼。

走在前面的一行人走至极为出名的“玉坊斋”门前,忽然停下。绿帷轿子中虽有阻隔真元的法阵压制,可还有丝缕的气机溢出,如似春风抚去,转眼消没于熙攘人群之中,不起波澜。

“打道回府。”片刻后,帷帘被掀开了,里面的华服贵公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依然还是有几分的尖细,“那小姑娘的身份查出来了,武夷摇光宫。”

他的声音充斥着怒气,仿佛是从牙缝中蹦出这句话的。

两名轿夫惊愕出神。

武夷山摇光宫,道门重宗,这是让他们仰止的存在。

贵公子的手中则是一方锦帕,雪白如脂,上面有着几列字迹,简略的写明了江红妆的出身与境界。

雪色手帕来自宫中十二监,用来自西域佛国的一种名为“祁蠊”的异兽腹中蛛丝,加以其他天材地宝所炼化,是十二监相互通讯的法器,工序繁杂,极为昂贵,饶是富足天下的宫廷之内,也不过十余之数。

这方“涟漪”手帕,类似南疆诡秘山上大巫所养的同心蛊,传递消息只需在其他一方手帕上用特制笔墨写下字迹,灌入十二监独特心法润养的气机,其他手帕上便能显出其字迹。可也有限制,不过两三百里之间方可通讯,远了,便无法显迹。

朝廷四大练气士机构,各有不同的通讯手段,锦衣卫的“青蛉”纸鹤、钦天监的“社稷”罗盘,六扇门的“威盛”令牌,方式各不相同,同样也都受其他方面的原因所限。

烈日炎炎下,轿子便停在玉坊斋的门口,店铺里忙着给客人介绍上好昆仑宝玉的伙计向外瞥了眼,见绿帷小轿既无悬佩也无家徽,料是个小门小户,如此穷鬼,如何买得起我“玉斋坊”的宝物?仰头轻哼一声,没有出门搭讪的想法。

出身于都知监、现于值殿监的小貂寺赵构面色阴沉,修长白皙的手指死死的抓着那方“涟漪”手帕,已然没有了行走宫内时的温恭贤良的姿态。

只因锦帕上的最后一排小字:“三境,以越境视之。”

一句轻描淡写的“以越境视之”,就让他辛苦谋划、为之准备的手段付诸东流!

山上山下,以四境玉衡境为分界线,无论练气士还是修意人,四境之上为仙人,四境之下为俗人,泾渭分明。

有四境剑修陪同,朗朗乾坤下,他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掳走谢玄,逼问出那两名该死的驿卒究竟做过什么,自己籍此成为值殿监掌印太监更是无从谈起。

可他为了这次机会,不顾同僚的讥笑嘲讽,不思虑锦衣卫的报复,谋划数日、布局数日,又苦等数日,本想着借此立功,表现于总管眼前,一脚踢开那个守着高位十数年的老废物。可如今,没了!

牵扯到文谷镇的诸人,现恐只有少年谢玄!

“走,来日再议!”赵构低声再道,拉下了帷帘,将阳光阻隔在阴沉的轿厢外。

这位出身于江南落魄士族的年轻宦官,将“涟漪”手帕收回袖内,复而紧握拳头,目光沉冷森寒。

帷帘之外是洛阳,洛阳之外是天下。曾经的那些人欠他的,他是要亲手拿回来的,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除了这条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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