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学 > 修真小说 > 三尺刀锋问青冥 > 第四十五章 砺刀如旧,夜中明月下读书
未鞅走后不久,谢玄没做纠结,临走时将这顿饭钱给结了,跑堂的伙计哪里敢要锦衣卫的银子,这不是自找麻烦不是?挨总旗大人的削呢!可少年郎不由分辩,将那锭金子放在桌面上,走了,并说道这次欠下的,下次再来时定当补齐。

目送少男少女的离开,轻幔之后的初九收敛起笑意,挥手召来了位跑堂的伙计,轻声嘱咐道:“找几个会做事的家伙,将未鞅与谢玄碰面的消息传出去,要编的离奇些,双方如何年轻气盛,如何看不顺眼儿,各自争锋,就差没有大打出手,更是约下了半年后一战。”

“总旗大人,为何这般?这不是刻意为小谢玄平白生出麻烦?”跑堂的伙计不解,当风言流传出去,半年后的一战,谢玄便输不起了。

锦衣卫更输不起,可是这是必输之局,未鞅的强大,举世皆知,为何要将谢玄推到万人耻笑的境地?

“你别管那么多,按照我说去做的便是。”初九冷声道,不容辩驳。

跑堂的伙计喏喏离去,走路之时细细思索许久,方才大悟。红色轻幔之后,再度只有初九孤独一人,这位美丽佳人,慵懒的将糕点寻了出来,挥手让几名琴师离去,轻轻放入嘴中,目光却游离,俏目如刀般的冰冷彻骨。

输了如何,赢了如何?落在他人的眼中,锦衣卫与六扇门就连最年轻的两个小家伙都水火不容,锦衣卫和六扇门要的,就是这份水火不容啊!

山上山下两个天下,都说修行之后近天道远凡尘,可细细而论又有何不同,只不过那座江湖换成了青冥,但人心还是那个人心,该来的,该有的,一分不少。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那年刚刚入三境的李猿刀,背着绣春刀晴雪,独身进入六扇门,砍倒一大片六扇门的天才,偏的还喋喋不休,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就是因为那个絮絮叨叨的男人,她才毅然放弃了六扇门指挥使李仙芝许诺的副指挥使的位置,投身北镇抚司,从最普通的小小锦衣卫做起。

笑靥如花,刹那风华。

出了越王楼,谢玄与江红妆站在街头,顶着炎炎烈阳,看着长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觉得出了清凉如春的越王楼,阳光都毒辣了些许。幸好没让他们苦等太久,一辆马车停下,很快的便与少年商量好了价钱,说定一两的银子,这才拔车而行。

马车徐徐,走的极稳,那个马夫是个不喜说话的性子,只懂得挥马扬鞭,一路沉默。

吃饱喝足,江红妆显然心满意足,坐在车厢内,总是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儿,也不乐意折腾了,腆着肚子歪着身子斜靠在厢壁上小憩,马尾辫儿随车厢上下起伏,一片清静。

长街喧闹繁华依旧,车马混杂,人声鼎沸,不时的有流光掠过街道的上空,留下当空匹练霞彩,那是仙人的踪迹。总有些外来客们仰着头惊呼连连,艳羡不已,随后便被旁边的洛阳本地人傲娇的小声骂着“没见识,土包子”。

掀帘瞧见这幕的少年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恍惚,恍如隔世。

他虽不是练气士,却也是修意人,或许不远的将来,他就成为别人口中惊呼艳羡的对象。天上人间,只是相隔天堑。

马车悠悠哉哉的穿过大半个洛阳城,最后在寒春街鱼尾巷的路口停下,谢玄掀帘而出,向马夫道了句谢,便付了银子与江红妆下了马车,大步走入鱼尾巷。

北镇抚司的门楼恢弘大气,守在门口的中年锦衣卫,已然换成了两个挺拔俊朗的年轻人,着黑色飞鱼服佩厚重绣春刀,目光似电,面容冷峻,端的是威武不凡,极具官府衙门该有的威严。

小姑娘江红妆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心情显然极好。谢玄紧随其后,一路穿过北镇抚司的各个部门,来到昭庭楼,却见昭庭楼楼门大开,除了依然抄书的李猿刀和专心看书的纳兰若,书案边上,多了位翻阅古籍的楚白。

“大师兄、二师姐、十二师兄。”进了楼,他弯身作揖。

“不需要这样的,这里是你的家。”一袭白色飞鱼服,冷立与书案边上的楚白摆了摆手,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节,中秋以后,春秋大考。你去还是不去?”

谢玄怔了怔,随后才明白春秋大考是什么,以前听过春秋大考的传闻可不算少儿,那可是少有的万众瞩目的事儿,各届的春秋大考,随便流露出的传闻,都是几年后茶楼说书先生最卖座的故事。

他立即扭头看向身边的紫衣小姑娘,略有惊诧,都说能参与春秋大考的,皆是青冥天下年轻一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拨,脸蛋圆圆的江红妆,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江红妆白了这个家伙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就是来参加春秋大考的!”

谢玄旋即想到在越王楼中的未鞅,心思通透的猜到,越王楼发生的一切,怕是几位师兄都晓得了,又是诧异,讶道:“该不是让我去参加春秋大考?”

闷头抄书的李猿刀被逗乐了,抬头笑骂:“你去参加什么?就你那刚修行还未一月,比试的话,还不是被人一剑砍死!”

谢玄讪讪然,仔细想想也是,身边的姑娘比自己可是小了一岁模样,都能一剑劈开那头可怖的魔头法相了,那些道门的天才怕也是差不多的模样,自己在拎在其中的话,怕是只能挨最毒的打了。

“你若是想去见识其他山上宗门,李猿刀可以领着你去的。”楚白淡淡道。不知为何,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竟感受到了一丝冷意,其锐如刀锋。

少年笑了起来,“自然是乐意的。”

“那便如此说定了。”楚白轻轻的将手中的古籍放下合起,深深瞧了眼李猿刀,大有深意,“如何处事,你晓得的。”

李猿刀自然明白大师兄眼中意思,脸色肃然的点头,“大师兄,知道知道。”

楚白收回视线,徐徐起身出门,腰间悬刀,刀鞘雪白。白衣胜雪,飘飘然然,不似神仙却更胜神仙。

“师兄,我与未鞅半年后的比试……”谢玄迟疑片刻,终是问道。

楚白脚步未停,仅是向后摆了摆手,阔步迈出大门,秋日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白色飞鱼服大蟒边线金丝,闪烁淡淡光芒。

少年不畏少年,敢于接刀,那是极好的,雷雨之中的一念起意,现在看来绝不错的。

纳兰若瞥了少年一眼,“你应了未鞅,接刀便是,不需去想输赢胜负。至于外人的想法……我昭庭卫,何时在乎过他人的看法!”

少年顿时怔在那里,他未料二师姐如此回答,抿起嘴唇,目光陡然坚毅:“二师姐,我想试试。”

说罢,他转身快步来到昭庭楼前的刀山,取出一柄绣春刀,刀柄紧握于手心,深吸一口气,平匀呼吸,按照《寒食录》所写的运转刀意的脉络方法,稍稍调整脚下步伐后,一刀劈向身前,刀罡乍现,开始砺刀。

砺刀何等的枯燥乏味,机械的朝着身前的虚空劈上一刀又一刀,这刀断了,便换另一把刀,而身前的刀山,无穷无尽。

大道独行。无论是练气士还是修意人,修行之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矣,唯有勤勉不缀,方能更上一层楼。修行之初的下三境更是如此,打牢根基,方能始终。愈是耀眼夺目的天才,在不为人知的背后,付出的汗水亦或是泪水,远超他人十倍。

江湖传闻,特别是说书先生的故事里的主角,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却处处遭逢奇遇,修为暴涨,能威压镇服其他苦修之人,天下间哪有如此好事?纵然天赋异禀,没有苦修沉淀自己,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

凝望挥汗如雨的少年,李猿刀叹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未说,俯身继续抄书。

十三师弟如何勤奋,终究还是比不过六扇门的那个小变态的。那个被二师兄都称赞的小东西,天赋比谢玄更高,更要命的是,只会比谢玄更努力。

那是个刀痴,以及疯子。谢玄如若比未鞅更强,只能不间断与人厮杀,次次皆是生死战,这一条险径可选。

“唉。”江红妆同样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她也曾如谢玄这般,整日里练剑不休,练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累极苦极的嚎啕大哭,都不能松懈片刻,苦矣惨矣,如何用一句“不堪回首”来形容。

不同的是谢玄主动,而她被师姐拿着根柳条儿逼的,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师傅师伯师姐们,对她宠溺不已,事事都依着她的性子,可唯独修行一事,个个都变了脸色,化身玄冥中的九幽阎罗,凶神恶煞的很。

太阳西下,晚霞将西方的天空渲染的光怪陆离,宛若梦幻之城,落日的余晖洒在昭庭楼前广场上,少年挥刀的速度依然不减,整身衣服皆被汗水浸染湿透,挥刀的胳膊更是沉重如铁,稍稍抬起便生生作疼。

“做饭啦,别练刀了!”在厢房内打坐半日静修养气之道的江红妆推开窗户,冲着下面的少年囔囔着,打坐还不觉的,现在肚子饿坏啦!

“好嘞!”谢玄高声应和,朝着江红妆灿烂一笑,放弃了砺刀,回楼做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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