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胤和宁峰直接去了药膳楼对面的酒楼,选的座位刚好也是靠窗的位置。

胡荞坐在招聘启事前,时不时朝楼上投去一瞥,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酒楼上,唐胤的目光从胡荞身上收回,他笑了笑:“主子,看来你娶的这个姑娘是真的喜欢你啊,她刚才闲着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你一眼,像是生怕你丢了似的,世上恐怕没几个女子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吧?”

宁峰神情看不出太多情绪,语气却偏流露出一丝自得:“荞荞自然和这世上的其他女子不同,我偏爱的也是她的这份独特和真实。能和她在这世上做平凡夫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唐胤万万没想到宁峰对胡荞的感情竟然这么深,以至于能让他如此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他眼中晃过奸诈算计之色,复又蹙起眉头,作出一副欲止又言的神态:“主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宁峰不疑有它:“什么话?”

唐胤叹了口气,顿了半天:“若你真喜欢胡荞姑娘,又怎么舍得让她这辈子就经营区区一个药膳楼呢?我记得老主子生前曾留下一枚和田白玉的帅印,这枚帅印在手,号令三军莫敢不从,主子你……难道就不想用这枚帅印做成点什么大事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宁峰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可用的信息。

可是现实却让他失望了。

宁峰先是有些疑惑:“我父亲以前真的有过这样一个帅印?我怎么不知?”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父亲出事的时候我才五岁,那个年纪就算见过这种东西,也不会有什么记忆。后来父亲征西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时候在寒雁关出了事,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也许这东西早就被人捡走,或是滚落到什么山崖土坡之下去了吧?”

唐胤脸上全是不相信的神色:“可是我听说,当天主子和夫人也出现在寒雁关附近,有人看到老主子临终前把他用来杀敌防身的宝剑和一个布袋交给了主子。这么多年来皇帝四处寻找主子,就是为了这枚军玺,这桩桩件件足以说明问题,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枚军玺的下落呢?”

“咦?”宁峰眯起眼睛看向唐胤,摆出一脸的疑惑,“唐先生不是早就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当教书先生了吗?为何现在却突然关心起前朝的事了?”

“这……”唐胤脸色虚了虚,他没有料到宁峰竟然如此机敏,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挑出他话中自相矛盾的地方。

这么多年的猎户生涯没有把宁峰养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这根本不合常理,看来暗中一定有人在帮助他。

“我这是,这是……为主子抱打不平啊!”唐胤捶胸顿足,压低声音直呼,“老主子真乃当世豪杰,明明征西胜利,班师回朝却无辜被杀。此等杀父大仇,当真让我恨得咬牙切齿。所以我才想,主子身为人中龙凤,应该也会想要为父报仇吧?”

宁峰始终淡淡的,好像一切早已风清云淡不放在心上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那还小,根本记不得许多。现在我年龄已大,又已经成亲组家,我们夫妻二人妇唱夫随,日子和睦,有滋有味,我早已别无他求。”

“可是……”唐胤脸上流露出不甘,还想说点什么,却摇摇嘴唇,终究是欲言又止。

天近傍晚,药膳楼前的人烟渐渐稀少起来。

一个下午,因为在招聘启事上写了丰厚的薪资和福利,来面试的人还不少。但是在来的一群人里,胡荞要么嫌那些人年龄偏小坐在大堂里不够有说服力,要么就是他们医术不精,连她这样的半吊子大夫提的问题也回答不出来。

一个下午忙忙碌碌的,却没有招到合适的人。

想到铺子里还有好些东西没买,胡荞便把写着招聘启事的牌子收进了楼里,准备出门一趟。转过身时,便看见宁峰已经从对门酒楼上下来了。

“荞荞,你这么早就把东西收了吗?”宁峰不用胡荞吩咐,便已经把放在楼外的桌子搬进来了。

看到宁峰,胡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他身后瞅了瞅:“唐胤呢?”

“哦,他有事先走了。”

胡荞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他都和你聊了什么?”

“一些过去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宁峰伸手摸了摸胡荞的头,暗想他的这个小媳妇果然和唐胤说的一样,对他的事关心得很。

“别闹!”胡荞额前的刘海都被宁峰摸乱了,她打了一下宁峰的手,“我感觉唐胤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一定得多堤防着点他,知道不?”

听胡荞说出这话,宁峰这才稍稍正色:“你也这么觉得?你放心,对付唐胤这样的人,我自有办法。”

胡荞自然是很相信宁峰的,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她早已经看出来宁峰不是没有机谋的人。而且在某些地方上,宁峰的机谋甚至在她之上。

只是,到底是在哪些地方,她还有待考究。

接着,胡荞又跟宁峰提起了要去街上买东西的事。

两人从王娇娥那提了二两银子上街,刚走出商市街,却看见几个山门镇的衙役在拉扯一个身穿青布衣裳、面容姣好的妇女,那妇女怀里搂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背上还背着一个瘪瘪的包袱,衙役强行想要把两人分开,妇女梨花带水,哭得声音都哑了,小孩也声嘶力竭地喊着“娘”“娘”。

女人无助地向周围的人求助:“各位大爷大哥行行好,救救我们母女吧。我们本来是要去外地投奔亲戚的,从来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不知道究竟造了什么孽,官差大人要分开我们母女,把我捉走……”

可是,周围虽然有不少路过的行人,但是他们却都装得像是没看到一样,埋头匆匆走路。

官差朝女人喝道:“官差执法,自然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只管执行,你也不要有愚蠢的念头。与其在这里架着不放,还不如乖乖跟我们走,否则要是受了伤,痛苦的可是你自己!”

女人哭丧着脸:“可,可我走了,我的孩子怎么办?我家里的人都死光了,这孩子最亲的亲人只有我一个。我一个女人,从来没做违法的事,官差大人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能不能给我个准话?”

官差冷笑:“这个事,由不得你多问,只管跟官老爷们去就是了!”

说罢,官差也不再跟女人废话,使力分开女人和孩子。

在孩子的哭泣声中,他们用绳子将那女人绑了几圈,一人架住她的一条胳膊,毫不留情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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