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恒，对不起。”顾嘉抬手按住眼角，在眼泪滚出眼眶之前，迅速抹掉。她能说自己没有关心吗？她只是不忍心了，真的不忍心……
“你忘了那十年，她是怎么对你和蓉姨的吗？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话说到一半，苏曜恒在也说不下去。他时刻记得，顾嘉因为当年的事，是在心理医生的陪伴下熬过那几年的。
顾嘉已然知道他要说什么。
这些事，本该心照不宣，一直装糊涂下去，爱情便能永恒保险，一旦加了那两笔血仇，她不敢想象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此刻，纵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仅能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能想见他愤怒、失望和痛心的样子，而她周身的血，也似已凝结成冰，稍动一下，便会崩开，粉身碎骨。
“曜恒，我没忘！我每一天都记在脑子里，就连我在学校里被人嘲笑的每一幕，被那些记者追着满街跑的情景，我都记在脑子里，我甚至曾经发过誓要把那些痛苦全部还给康家！”
窦文懿躺在沙发上，望着她颤抖的背影，懊悔地捂住脸，挡住自己的狼狈，却挡不住顾嘉的那一番话，那出口的每一个字，针一般，尖锐地刺在心口上。
苏曜恒在那边咬住牙根儿，“既然没忘，你现在是要怎样？”
“我……我回去，我这就回去，你真的要回家吗？”
苏曜恒握着手机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妥协。“在那边等着，我去接你。”
“好。”顾嘉挂断手机，略缓了缓神，不禁为自己及时转了方向而庆幸。
现在，她和曜恒已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那位菲欧娜还挂着苏太太的头衔，如果这样闹僵了，她就与苏曜恒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隔着茶几，她神情惶惶地，在窦文懿对面木然坐下，见茶几上的杯子空了，便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担心康煊被堵在门外进不来，她想起手机里存着梁凯婷的号码，忙打过去，“凯婷，你在你那边问一问，谁备了退烧的药……对了，瞧我这脑子，楼下有医务室……你叫助理去医务室帮我买退烧药送到董事长办公间来……不是我，是董事长……药物过敏？”
顾嘉疑惑看向窦文懿，“你对药物过敏吗？”
“青霉素过敏。嗓子还有点疼，这几天说话太多，没顾得上喝水……”
“青霉素过敏？”怎么和她一样？顾嘉忙对梁凯婷叮嘱，“买消炎药注意点，窦董青霉素过敏。”
“明白。”梁凯婷不禁纳闷，“嘉嘉，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是不忍心继续下去了吗？”
“不忍心继续下去？”
“这一切不就是你亲手策划的吗？报复康家，为你和你的母亲讨回公道……当初全公司的人，都在欺负你，甚至连我也有时候看不起你，现在你突然辞职，康氏就出了这样的问题。”梁凯婷压着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上面薪水发不下来，大家都责怪，是你从中作梗？说你逼着康氏灭亡！”
顾嘉听得失笑，委实没想到，那些人如此看得起她顾嘉的智商。
“你先去买药，咱们有空再聊。”
苏曜恒的资本运作，商业协议，做得皆是天衣无缝，把康氏集团坑进来，自然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
也罢，她倒是不介意背这个骂名。
梁凯婷药买回来之后，见窦文懿躺在沙发上，没敢多留，只提醒顾嘉，“下面有几个人听说你在楼上，情绪都有点激动……”
“激动？”顾嘉猜不透这激动何意，忙接过药，这就给窦文懿吃。
梁凯婷悻悻叹了口气，忙出去了，电梯打开，里面却冲出大群人来，而且都是面熟的，有业务部的，甚至还有她最熟悉的企划部的……
“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梁凯婷，你说，顾嘉是不是在董事长办公室里？”
“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我可以转告她，董事长正在……哎？”梁凯婷话没说完，就被推倒在地上，不知是谁，甚至直接从她腿上踩了过去。“你们住手，你们不能打人呐！”
顾嘉刚刚服侍窦文懿喝了半杯水，就见门板被突然踹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窦文懿威严怒呵。
“窦董，我们不是来找你的麻烦，是来找顾嘉算账的！”领首的男人正是业务部的经理，“顾嘉，你和康家这么多年的仇恨，我们一清二楚，我们承认，之前骂你孽种，是我们不对，但你要整康家的人，不能连带我们也坑了呀……”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
“就是！”“顾嘉你马上给我们发了上个月的月薪！”“我这还有业绩奖励呢，我老婆孩子就等着我买米下锅了！”“公报私仇报在我们身上，你不觉得过分吗？”
他们这是逼着她掺和进来呀！顾嘉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苏曜恒不想她参与进来，却刚才在楼下，偏偏就有人追问窦文懿关于她顾嘉的问题。
现在这群人又冲上来要薪水……刚才她是乘坐董事长专用电梯上来的，可没有经过业务部的大门前！
“你们要月薪，应该去找康锦城！上个月公司可没闹出这些事端，你们上个月的月薪找我要，没道理啊！”
“顾嘉，你是不是逼着我们动手？”“如果我们把事情闹大，你也没有好果子吃！”“我们有你公报私仇的证据！”……
大家七嘴八舌，咒骂指责，混乱成一团。
顾嘉被逼得不断地向后退，震耳欲聋的指责和怒骂，劈头盖脸，来势汹汹……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滚出去！”窦文懿勃然大怒，却被怒火冲击地一直咳嗽，见顾嘉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她忙抓起来点开通话记录，按了第一组号码。
“喂？曜恒……你快来，嘉嘉出事了！在我的办公间。”
挂断手机，她却发现，第一个闹事的业务部经理，正站在一旁，打手机，“周小姐，事情成了，现在大家已经把顾嘉逼到了窗口那边，我刚才拍了照片保存，这就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