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自然是好稳婆，以着狄秋娘的手段，既然甘愿装成聋作哑，不肯挑破司马醉儿的身份，显然是有她的成算。又岂会寻那不入流的稳婆前来糊弄？
楚黎依旧带着浅笑，道：“浔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自然差不了！”
可有时候，要人命的，并不是本事不过关，天时地利人和，且看作不作为了。
这话楚黎没有说，但萧成欢单从楚黎的神情中，已然看出几分端倪来。
狄秋娘虽然有些暴躁，但毕竟是能一手重新撑起堂堂一个圣教，将浔阳别馆经营的有声有色的，其本事却不小。
虽说曾经在对待司马醉儿的态度上，狄秋娘的手段显得有些简单粗暴。
但屡次失手之后，狄秋娘显然改变了策略。
尤其是在她发现，楚黎对她并不如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忠心之后。
楚黎与狄秋娘接触的要比萧成欢多的多，对狄秋娘的了解也更甚于萧成欢。
以他对狄秋娘的了解，今日之时，绝不会是表面上看来的那般风平浪静，人畜无害的。
楚黎起身，在萧成欢的陪同之下，去了内室。
原本困乏不已的司马醉儿，被这一番折腾，此时倒是清醒了。
虽然司马醉儿精神头不错，但萧成欢到底不放心，仍坚持让楚黎又给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碍之后，方才罢了。
楚黎今日在不归居呆得时间长了，确认司马醉儿无碍之后，便起身告辞。
萧琳琅见状，准备送楚黎出去，结果却被萧成欢拦了下来照顾司马醉儿，自己亲自送了楚黎出门。
出了内院，萧成欢盛情相邀，道：“不知楚大夫可否赏脸，到书房一叙？”
楚黎原本径直朝着大门方向而去，闻言不由顿住了脚步，道：“公子有何吩咐？”
“不敢！”萧成欢肃然道：“只是萧某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楚大夫一二！”
“但凭公子吩咐！”楚黎见萧成欢形容肃然，眸中隐现不解之色，却乃是恭敬地回道。
萧成欢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楚大夫移步！”
萧成欢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隐现强势之意。
楚黎心中狐疑，却到底跟着萧成欢去了。
到了外院书房，萧成欢让小厮奉了茶，便让其退下，顺带掩了门，摒退了左右。
萧成欢这番举动，显见要谈之事，非同小可。
楚黎心中狐疑更甚，朝萧成欢拱了拱手，道：“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萧成欢低头呡着茶，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楚黎，目光如灼。
“公子？”楚黎被萧成欢这般看着，心中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萧成欢也不是那等别扭之人，倒也没卖关子，爽爽快快地开口道：“先前楚大夫说，当初将醉儿带出不归居，乃是医者仁心，对她心生怜悯？”
楚黎似是没有料到萧成欢有此一问，神色微闪，反问道：“公子此话何意？可是对楚某有所顾虑？”
“萧某素来相信，这天下，没有人会平白为一个陌生人两肋插刀！”萧成欢道。
当初，发现楚黎将司马醉儿带出浔阳别馆之后，将她照顾的极是妥贴。想着即便是回了浔阳，也不至于加害司马醉儿，因此才会应了楚黎所提，将司马醉儿安置在医馆之中。
在医馆中，楚黎除了按时给司马醉儿请脉，平时却极少往来，确实是一个医者对待寻常的患者该有的态度。
只是今日，司马醉儿因纪如甄而致精神不济，身体虚弱，楚黎表现出来的关切与佯怒，已然超过了普通的医者与患者之间的态度。
萧成欢不由就又起了疑心。越发觉得看不透楚黎与司马醉儿之间的关系了。
看不透，查不出，萧成欢也不啰嗦，索性决定开门见山地聊一聊，问个清楚明白。“所以，对此，楚大夫可有什么解释？”
楚黎闻言，没有应声，只端起茶盏，缓缓地摩挲着。
萧成欢也不催促，只是浑身暖意乍然收起。楚黎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哪怕萧成欢已极力克制收敛，这冒着寒气的杀意，楚黎还是察觉到了。
楚黎无奈摇头一笑，道：“公子可是疑心我对司马姑娘有所不轨？”
萧成欢倒也不否认，只是极为肃然地看着楚黎，问道：“还请楚大夫直言相告，尊驾到底为何这般护着司马醉儿？”
若单单是因为医者仁心，怜其不幸，便冒着得罪圣教的风险，将人偷转出浔阳别馆，萧成欢觉得这断不是素有邪医之称的楚黎会做的事情。
这件事，对于楚黎，对于洗髓谷来说，怎么看都是亏本的买卖。
哪怕洗髓谷在江湖上颇受各门各派的敬重，也不过是因其医术高超，炼药之术堪称一绝。
论实力，洗髓谷却是远远比不得圣教的。
楚黎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萧成欢这是对他起了疑心了，若今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说不得萧成欢还要使别的什么手段了。
楚黎微微一叹，道：“既然公子有此一问，楚某也不妨应一句，楚某与司马姑娘确实颇有渊源！”
萧成欢闻言，不由眉眼一挑，等着楚黎的下文。
却不料楚黎却又是一声道，歉然道：“只是眼下，还不能告诉公子原因！”
既然承认了，却又不说清，这是什么道理？萧成欢神色一僵，甚是难看。
“哦？”萧成欢的脸色冷了几分，道：“倒要请教楚大夫，何时方能告诉萧某真相？”
楚黎又一叹，道：“此事非楚黎一人能够定夺，待过些时日罢……”
“此话怎讲？”楚黎这话落在萧成欢耳里，却是显得极不着调的。“难不成楚大夫还要向谁请示不成？”
堂堂邪医，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竟也是受制于人不成？
洗髓谷虽长久避世于外，从不参与江湖分争，但数百年来，虽有邪医之称，行事却颇有侠骨仙风。在江湖中，地位超然。极受敬重。
萧成欢委实想不出来，还有那个门派，能让堂堂邪医俯首称臣，听候差遣的？
面对萧成欢的疑问，楚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前头我不是说替司马姑娘寻了一人？待那人来了之后，说不得不用楚某相告，前因后果，公子便自然明白了。”
楚黎替司马醉儿所寻之人？
“稳婆？”萧成欢极是意外地问道。先前楚黎与萧琳琅相商的，不就是怕狄秋娘所请的稳婆不靠谱，让楚黎举荐个相熟的稳婆来着。
可是谁家的稳婆，居然还管楚黎与司马醉儿之间的牵扯渊源？楚黎确定不是胡诌来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