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承的自来熟,顾子衿和萧遇言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是有几分习惯了的。
听他如此说,倒也不意外。
萧遇言点了头,“菜点了,酒也点了。不是您喝惯了的那些顶级好酒,只是普通的白酒。”
“这样就好,而且偷偷告诉你,那些所谓的顶级好酒,我都是在需要的场合才喝。我自己在家,偶尔还喝点二锅头呢。”顾承神情轻松,语气带着点小幽默。
说话间,菜都上来了。
也是什么山珍海味,真的只是家常的炒菜。
顾承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来,仿佛他每日吃的都是这些看上去不甚精美,却是量大盘深的菜。
这让顾子衿对他印象又好了些,不管顾承是否真的喜欢吃,至少他没有露出看不上来,这就已经很好了。
菜肴上齐,酒也开了封。
萧遇言先是客气又尊敬的给顾承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了杯,就端起酒杯敬向顾承,“顾叔,这杯酒,我敬您。”
顾承一脸笑容的端起酒杯,和萧遇言的酒杯平行着碰了下,放到唇边喝了一口,“咱们爷俩都不是千杯不醉的人,出来也不是为了喝酒,咱们就随意一口,边喝边说说话就好。”
“都听顾叔您的。”萧遇言也没有多说什么,依了顾承的提议。
两人都抿了一口酒后,放下了酒杯。
“顾叔,得意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就在萧遇言放稳酒杯后,直接问了一句。
这话,好像有些火药味啊！
顾子衿要夹菜的手,顿时就停住了。
顾承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却很快划过,仿佛不曾出现过。
笑容依旧温和,让人望之可亲,他身子放松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阿言你这话问的就没水平,这人得意的滋味好不好受,你难道不清楚？要是得意时不好受,那么还有什么时候好受？”
萧遇言唇角笑意也依然存在,眼神却没有那么和善了,“嗯,这话的确是。当那种掌握着全局,推动着事情所有的走向,将事情一点点演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时,那种感觉真的很爽。可是顾叔,掌控全局的人是爽了,被掌握的人滋味就不太美妙了吧！”
顾承眼中笑意满满,并不为萧遇言这不太客气的语气而动怒,“行了小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就是在指我硬生生的逼着你父亲将你给放弃而生气么。你是觉得我为了得到阿矜的原谅,所以才会想要你彻底倒向我。所以让萧云山将你伤透,你就会将我视为父亲,然后连带着阿矜也会和我亲近是不是？”
他笑着,面上一片坦然,“我来说句实话,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你父亲这么配合,却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过程会很艰苦,我最起码需要和他争斗个十年八年的,才能让他的形象自你心中倒塌,换上我的。哪里知道,他居然连十个月都没坚持住啊！这点,也是让我惊讶。你的父亲,真的不是个寻常的人。嗯,是个适合做大事的人。”
他语气听似温和,也以调侃为主。
但话里话外,将一切都说得清楚明白了。
没错,我是想着取你父亲而代之,可我做的是长久抗战的准备,而你父亲显然是速战速决类型。
用一种让我都没想到的速度,就将你给抛出来放弃了。
这个可不能怪我吧！
萧遇言明白顾晨的意思,顿时嘴里有些苦涩。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是,您说得没错。但我还是希望,这是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和阿矜身上算计。我们是亲人,我也将您当成我所亲近的长辈,说白了,我认您是我的岳父。”
“如果您想要什么,您可以直接和我说,不需要背后用这种手段。如果亲人之间的感情,需要的是手段和不断的算计才能维持,那么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顾承唇角笑容在萧遇言真诚的眼神下慢慢消失,换上了自嘲。
“我承认,我这样吧,是有些下作,也是充满了我自己的算计。从目前来看,也是一切顺利。当然,顺利是指是在你反过味之前。不过,小子就是你不说,我也明白我有些太急了。”
“我想要阿矜的亲近,想要她的释然。心中有所求,自然就无法保持本心安稳。可白天听到她和我说谢谢时,我忽然有些惭愧。这样的手段换她真诚,真的是有些鸡贼啊！在走出萧家时,我也想了,这样的手段只此一次,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他都这么坦荡了,萧遇言自然也不会继续揪着不放。
本来他约着顾承出来,意就在敲打顾承。
他就是想要告诉顾承,你的那些手段我都看出来了,要是真的还想继续保持友好,那些算计最好都收起来。
顾承显然也非常的上道,不管他今天说要最后一次时,是否是早就想好的。
可这会他这么说了,还是很聪明的,也是很识时务。
没有被小辈撅了面子的急怒,也没有下不来台的尴尬。
人家慢悠悠的自己给自己搭了一个精美的台阶,然后用完美的姿态走了下来。
就凭这点,就甩了萧云山八条街。
萧遇言真怀疑,如果不是顾承低调,这四大家之首一定都换了姓氏吧！
“顾叔,这些年您真的太谨慎低调了。但凡您要是多点野心,这萧家第一的位置,恐怕就不保了吧！”顾承表了态,萧遇言也识趣的不再提,二话不说就换了一个话题。
顾承笑着摆摆手,“阿言,你有能力,眼界宽阔,却还是有些年轻了。萧顾白齐四大家存在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了,经过多少辈子的变迁。其中,其余三家中不是没有惊才绝艳的人物出现。却都没有去抢这第一的名头,你说是为何。”
“嗯,可能是因为萧家辈分比较高？”萧遇言笑了一下,说了一个不靠谱的答案,随即就笑了下,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是因为平衡？”
顾承眼中顿时泛起几分异彩,“萧家这辈有你,当真是祖坟又冒了青烟了。萧云山那个老家伙,可真太不识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