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学 > 其他小说 > 杜鹃皇后杜鹃富荣 > 060心殇(二)
半晌才听的一声清浅的叹息。

杜鹃屈身,刺耳的叹息穿破了寂寥的香室,划破她的心,瑟缩了几分心寂,恭送出了红药远去的背影。

捕捉到红药的长裙只在屏风口收僵住一抹淡淡云彩,杜鹃同是舒缓了。她的心正在一丝丝的剥裂,被她的豁达,被她的隐忍,被她的……孤寂!

岁月空寂如沧,漫长而纠桑,她明白,在红药锦瑟的年华里在她期许的爱慕中只有杜创,而杜创此生却不会只有她,哪怕曾经的海誓山盟多么如波如涌,如今也会在漠漠清寒的萧索日子下淡化成了一抹烟霭……

喧闹过后的沉静,杜鹃独自倚在房间内愣神,眺望远处落日余晖下的络宫内院,庭院深深,寂寥空空。

夕阳下的余晖拖沓了她的身影,烙在粗壮的树干枝头,惊跳了树梢上停落的飞鸟,“小月儿,你看,那只鸟,它可自由?”

远处正提着花篮采摘花叶的小月儿回首,俏生生的笑了,“呵呵,娘娘,鸟儿有一对能在空中翱翔的羽翼,我们只有一双会走路的双脚。”

鸟儿许是倾听了她的感叹,在天际一声长鸣,挥翼盘旋,雀跃着在天际祥云间跳跃。声音划破空寂的天,在熏染了昏黄的天际边迂回萦绕。

夜里,真应了红药的话,富荣今夜回来,并且已经提前叫人准备。

氤氲雾气的浴房中,小月儿正仔细的打量叠整的薄禅丝屡睡衫,“羞死人了。”小月儿入府内老嬷嬷早已教给了一些男女之事,静候皇上意兴阑珊之际使得自己全身解数的去迎合,以免被自己搅了兴致,曾似懂非懂的想象了模糊的一些事的她只晓得点滴滴的懵懂。

如今她已经是豆蔻之际,该长得不该长的都一应顺应了自然,时常伺候李木凤的她每每也听得李木凤与嬷嬷之见的谈话,小心思自是多了。眼下亲自伺候杜鹃梳洗眼瞧着手中的禅丝薄薄的一层似能透过肉般,不禁面色绯红,低头沉浸在了一片涟漪中。

宫人提着一桶桶香薰铺满花瓣的温水,倾倒中,花水相间,在浴桶中翻腾,芳香袅袅。

杜鹃褪尽了身上的罗裙铺展在地,赤脚踏入桶中,温水涟漪,温热适中,她竟似贪恋的一脚踏入,委身靠在木桶一边。

微闭了双目,小月儿执了一只棉巾轻轻拭着她的身子,温热扑面,渐渐的涌过身上,香气氤氲如洪,她倦意丝丝上涌,依靠在木桶边昏沉睡去了。

待得杜鹃被小月儿轻轻推动,她恍惚着醒来。映入眼底的是一片绯红的花瓣飘荡,香浓丝丝翼翼,温热已经褪去了,竟有丝微凉,她茫然抬首,小月儿正铺开早已熏了香薰的睡衫。

哗啦一声,杜鹃自水桶里起身。

一旁围拢而来的奴婢迅手执棉巾轻轻试试去她身上的水滴,拭干长发。小月儿提过抖开的睡衫罩在了她的身上,睡衫宽松舒展逶迤坠地,行动处有莎莎的声响,丝丝滑滑。

外面静候多时的宫人已经在催促了,步辇摇摇,她在宫人摇晃的步伐中忐忑的行上了回廊。间或瞧着步辇外一闪即过的灯红,她的心也跟着突的抬上几许,间或路过路灯未及之处,随着黑暗侵袭,心底也随着下沉。

步辇摇晃,步履缓缓,步辇的吱吱声响在四周回荡,不多时,步辇停了,着缓缓落了地。突地,心跟着闪动,跳漏了几拍。

方踏出步辇,面前被人用宽大的丝绢罩在了头顶,她怔愣住在原地,死死的抓着一旁搀扶而来的小月儿手臂,“莫怕!”,小月儿低声道。

“皇上说,最近侍寝的人都不允许被看见面容的。”恍惚间小月儿曾关照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言外之意,今日是红药故意安排,听说后宫之中已经有二十人之多,那富荣今日翻了谁的牌子,他可记得?想必这个身体她都已经忘记。

杜鹃缩在袖子下的手指冰冷,她无奈而紧张的不断的婆娑着。

跟随小月儿的步伐,碎步错撵,隔着丝绢一袭辩的清的丝丝光线确认已经被领入了房间,眼前黑影重重,奴婢们正弯腰垂首静默而立。她被牵引着在一张铺就软弱如苏的床榻边沿坐了,顺势小月儿的手臂抽离,杜鹃的心忽地空落下,死死的攥着衣袖,惶惑不安的等待着。

昏暗中有人褪去了她身上的睡衫,不安中被送入了一只锦裘内,又听得莎莎声响远去,许是房间内静谧静候的奴婢们已经退去,此时屋内静的如一汪死水。而头上的丝绢却依旧垂在眼前,她睁大了双目试图穿过丝绢看清外面的一切。

黑暗中,有人吹灭了几盏火烛,她缓缓侧头望去,远处只留一只火烛烨烨,静悄悄的矗立着,忽地有人低语,“不可乱动,静候便是。”

她愣然,缓缓调转视线,怔怔的躺在松软至极的锦裘内。

等待无意是惊慌的,如潮的心正如涨跌的潮水,高低澎湃着,她侧耳注定黑暗中的所有。

双目微垂,这样的寂静下却有种烦倦的困意滚滚逼来,静待中她不知过了多久,竟这样微微的睡着了。

悾悾的更漏生声,她忽地睁开了双眼。

子时了!

彼时,她希望夜早早的过去,就这样独自裹着真丝锦裘暖暖的睡去。

沙沙……

声音渐起,随着一声低唤,“皇上”有宫人缓缓的在门口候着,“屋内已经准备妥当。”

脚步匆匆,富荣迈步进了来。

她知道,富荣来了。

正匆匆而来,她腾地捏紧了锦裘,一颗心似要蹦跳出喉头。

沙沙声渐近,掀帘的声音在头顶,惊慌中竟忘记了呼吸,屏声静气等待一陌生却熟悉的气息习习而来。

陌生在,在他的府内已经足足半月,却依旧未识见他的真身。熟悉在,她只消是醒着,耳边便会有络皇上的点点滴滴,乃至于呼吸间都有了他的味道。

忽地,富荣陡然放下了帷幔,扭身而去了,沙沙声再一次渐渐的远去。

杜鹃一双凤目瞪着面前遮挡了视野的丝绢,清扫睫毛下的丝绢在眼前扑簌簌滑动,她几近是整个人形如一具僵硬的尸体,冷冷的在棉绒虚镐的锦裘之下。

那声音再一次近了,似是行至在门前忽地又转了身,行在她不远处的桌案旁坐定。

黑暗中,有瓷碗碰触交叠,茶水滚滚,富荣执起茶盏,漫不经心的自斟自饮了起来。

杜鹃更加惴惴不安的起来,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正鼓鼓如雷,不安中只明明怔忪了一双瞳仁在丝绢下张望,锦裘下的身子已经虚汗涔涔,死扣的十指早已湿了手心,她干咽着口水。

时光漫长的骇人,在深无见底的黑暗中艰难的熬过,她在心底数着一声声更漏缓慢艰涩的在耳边律动。

“只管听便是,无需应着。”她终于听到了富荣的声音。很低沉,带了浓浓的倦意,和着几分慵懒,有些丝许的无奈。

杜鹃身子更加拘谨了起来,紧绷了双腿。

近处,茶碗磕碰,许是撞洒了一碗清茶,他漫不经心的矗立起茶盏,提起茶壶再一次缓缓的倾倒着,茶水淅沥沥的自壶嘴尖端溢出,茶水滴滴掉落,正如她此刻额上滴滴落下的汗珠。

“近些时日来,朝堂之上着实繁忙,无暇抽身过来探望。哎……”富荣饮尽了茶水,砰嘚嘚一声茶盏敲落在桌案上,随着他的甬长而沉重的叹息声止了,接着道,“李木凤性子烈性,行事鲁莽不知分寸……”顿了顿,又道,“我回来的晚了,好在府内有王妃主事,李木凤还是会还是忌惮她三分的。”

杜鹃仔仔细细的听着生怕漏落下一个字,理解了其意,她又忍住不吭声。络皇上在为他的妃子说情,虽然字字在情,却口气生硬艰涩。

“……”片刻的沉寂,又是甬长而缓慢的倒茶声响,忽地好似富荣起了身,沙沙声远了。

他,走了?

杜鹃暗自狐疑的猜测。

按耐不住内心的猜臆,怔仲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侧目巡视,然,只微微侧目,才瞧着了仍在徐徐燃烧的火烛光亮,已经冷汗满身。

远处,富荣推开了窗,声音再一度响起,“朝臣百官,哪个不是为着自己着想,心系百姓的又有几人!”

杜鹃忽地扭头,再一次正正的直立僵硬的身子完好以待的静候姿势,一句话在她听来浑浑濯濯亦不真切。

“朝堂之上将士十万人马,粮饷兵器哪一样不需要个地方支撑?却每每有人要在其中搜刮,一分一厘也不放过。”

杜鹃终于明白了几分,他是万人之上的至尊皇上,他是领兵阵敌的挂帅,他是九五之尊下的万岁,却也只是一个肉体之身,有着一颗想要为民众谋得权贵,为将士夺取一份安宁与保障的平常之躯。

“厮杀疆场,呵呵,哪一次不是将士们受责在先?呵呵,官官相护,如今想要为我的将士们谋出一顶栖身的营帐也要经他过目,简直是可笑,他不过借助女眷之荣才登得如今的职位,却想要爬在我的头上,实在是自不量力”

杜鹃曾在锦裘之下的心终于缓了,她竟有些同情他。如此富贵,可是他要心系的事情也多之又多,平属下来,还是做一个乡野的百姓最为安逸。

只是,那样的安逸生活离她好似已经久远,远到她已经忘却了隔在尘嚣之外的事了。

“哎……”富荣发出一串长而忧伤的叹息,忽而开口道,“朕想她了,不知在后宫可好?”

杜鹃身子一跳。

转瞬,富荣的脚步近了。隔着层层幔帐杜鹃听到了他脱靴褪去衣裳的声音,接着一只熟悉的双手探了过来,只抚摸了一下她的脖颈,便传来了他的鼾声。

杜鹃想,或许半年前她会做些什么,可如今……她紧紧的屏住呼吸,叫自己一动未动,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那边呼吸清浅,杜鹃无奈的想从被子中探出手来,却不想传来了富荣一声闷哼,“别动!”

原来他还未睡。

“就这样很好,明日朕会封你品阶。”

杜鹃心底一沉,富荣,如今的你一定很是疲惫,应付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在后宫之内本该是松散的时间却依旧浑身紧绷,放不下紧绷的神经。

杜鹃微微一叹!

“你也发愁?”富荣问道。

杜鹃一慌,多了一下脖子。

“莫怕,朕不会碰你。”

听到此话,杜鹃却感觉意外的高兴,她知晓,自己脏了,老了皱了,富荣该有更多青春年少的女子围绕,而不是已经日渐老去且带给他无限哀伤的她。

“睡吧!”富荣低语,轻拍了一下杜鹃的手臂,起身缩在了那边的软榻上,盖着一丝薄薄的锦裘,睡下了。

这一夜,杜鹃只侧身望着他,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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