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泽正在擦拭的动作停下,跨步上前将电话捡了起来,熟悉的声音让他轻启红唇:“姚韵雪?”
听筒里女人的声音仍在继续的说着,他扫了一眼脸色发白,颤抖不已的姚歆宸,下一瞬将她拥进怀中。
不消一会儿,苏君泽扔下电话拿出两人的衣服,他动作麻利的穿着,姚歆宸却拔腿就往跑,他沉着脸上前将她一把扯住:“冷静点!”
姚歆宸双眼空洞,他开口,声音比之前轻了一些:“理智一点。”
他的话音落,姚歆宸终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只是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里溢满了惊恐和害怕。
他给她穿好衣服,两人匆匆的离开老宅。
姚歆宸坐在车中,脑子一片空白,窗外飞奔过的景色,身旁人的柔声叮嘱,她一句都听不清。
来到医院的时候,姚家的人在病房外等候着。
“歆宸~”姚景天沉着脸,唤道。
“现在什么情况了?”她点着脚尖儿向病房里张望。
病房中站满了医生和护士,床尾是各种她陌生的架子和仪器,她双手冰凉,手掌触及房门也是彻骨的冰凉。
“歆宸,别看了,到奶奶这里来。”李蓉的声音在右侧响了起来,姚歆宸看了她一眼,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
“咱爸呢?”姚歆宸看向病房中的眼神猛然射向了姚景天。
“在来的路上吧。”姚景天回道。
姚歆宸没在说话,她看着病房中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站在架子旁的小护士时不时的递给医生小针管,一管接着一管…
那冰凉的架子散发出银色的寒光,寒光刺痛她的眼,也刺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针接着一针更是看的她心里揪痛。
几个小时前她才从这里离开的,怎么好端端的就病危,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大的阵仗。
纵使她清楚的知道病房里此刻正在紧张严肃的进行着抢救工作,可她仍是没办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二小姐,乖,听话,到这里来。”王妈站在老太太的身后,哽咽着冲她招了招手。
姚歆宸双眼开始往外散发滚烫,她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肩膀上猛然覆上一只手臂,熟悉的味道和温度让她知道是谁,她没有扭头,没有去看他。
苏君泽无声的站在她的身边,此刻他的手臂给了她一股力量。
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姚歆宸充满希翼的盯着这位护士,下一瞬房门打开,小护士说道:“姚歆宸,谁是姚歆宸。”
姚歆宸伸手,随后被允许进入病房,还未到床边,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中。
只见姚韵雪站在妈妈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病床上的人,脊背僵硬笔直。
“妈~”姚歆宸轻声唤道。
妈妈正面躺着,她的双眼睁着。这双眼睛空洞,没有焦距。她的左手一直在向床外伸来,姚韵雪先她一步握住妈妈的手,哽咽的轻唤着:“妈…妈…”
妈妈的手臂在姚韵雪的手中挣扎,推拒。
姚韵雪无奈,只能无声的落着泪,放开了手中的手臂。
姚歆宸看着手臂在空中抓呀抓,却不知道是在抓什么,妈妈的眼神依旧空洞,甚至是连眼珠转动都艰难,她苍白的唇微张,却连一道细微的呢喃都发不出。
姚歆宸伸出自己颤抖不停的手,握住了妈妈的手。她的手臂温热,无力,在自己的掌中停留着。她喉头滚动,想问的话一个字都发不出声音,好半晌,她艰涩的唤着:“妈,是我。是你的歆宸。”
妈妈的唇张的比之前大了一些,却仍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房中响起‘哐当…哐当…’推动架子的声音。
姚歆宸扫了一眼,只见护士从架子上拿出一圈极长的透明小细管子递给了医生,姚歆宸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将管子从张素琴的鼻中插入。
这动作看的她心中揪痛,她将眼神移开,落在妈妈的眼睛上。
不消一会的功夫,医生拔出了管子。
只见原本透明的管子变成了黑色。
姚歆宸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碰…”就在医生叹息摇头时,房门猛然打开,姚明远的声音下一瞬响起。
“怎么样了?”
“爸,你快来看看妈呀。”姚歆宸颤抖着冲姚明远说道。
顷刻间,她手中原本无力又安静的手掌,又开始做出推拒的动作。姚歆宸吓坏了,颤抖的说道:“妈,是我爸,我爸来了。”
回应她的,是比之前更猛烈的挣扎。
姚歆宸这下懂了,她扭头冲身边的姚明远说道:“出去!你先出去!!”
姚明远一脸的错愕看着她,她还未再赶他走,身边的姚韵雪猛然瞪了过来:“让你出去你听不到吗!”
姚歆宸从未见过双眼如此凌厉的姚韵雪,这样的狠,这样的恨。
姚明远收回眼神,和房中的其他医生走了出去。留下的那位妈妈主治医生这时看向她,说道:“已经六针强心剂了,一点效果也没有。肾脏及其他器官已经坏死了。”
“…什么意思?”姚歆宸听不懂。
床边的仪器上,妈妈心跳的频率除了忽高忽低外,什么都是正常的。
“现在除了仍在跳动的心脏…”其余都已经停了,等于说,现在人已经是走了。
他没说出来,话到这里,他相信姚歆宸是明白的。
“再试试,拜托你们再试试好不好。”姚歆宸眼泪像似开了闸,她恳求的看向医生,恳求的说道。
身边的姚韵雪猛然搂住她:“歆宸,别让咱妈再受罪了。你忘了,她很怕痛的。”
耳边的声音像似一个炸弹,投进她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湖中,炸的她整个人魂魄都在身体里颤抖。
她蹙眉看着床上还在睁着眼睛的张素琴,哭声再也无法压抑的响彻在病房中。
“妈…”
“妈…”
“妈…”
“妈…”
一声声,一句句,此起彼伏。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和姚韵雪的声音了…
那位和张素琴相识的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姚歆宸,抹泪挥手打发了病房中的闲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