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郁小暖笑了一下，脸还是苍白的，“哪有天使穿黑色衣裳的，你是恶魔还差不多。”
她这一笑，倒不像个病人，眉眼弯弯的，明媚得有些刺眼。
她真的和文娜很像，让人看一眼就感觉到温暖，那种温暖像阳光一样透明，能够把人穿透，让人从血液里快乐起来。
看着苏醒的郁小暖，ALEX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那种感觉就像文娜回来了，做梦一样，美好得不真实，让他眼前恍惚，心口悸动。
ALEX突然感到有些窘迫，他把脸转到一旁，不再说话。
郁小暖从沈乔手中接过水杯，仰起头，一口气“咕咚咕咚”全都喝了。
她真的渴坏了。
杯子空了，沈乔拿回来，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说：“还要吗？”
郁小暖点点头。
ALEX把杯子接过，转身又去倒水。
郁小暖看着ALEX的背影，沈乔读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轻声解释说：“他是我的朋友，是一个医生，我们逃出来，幸亏被他所救，你放心吧，他不是坏人，而且他这里很安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现在天还没亮，你可以好好地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考虑。”
“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具体的情况，我明天再告诉你，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
郁小暖摇摇头，“我喝点水就好了。”
她在火里烤了那么久，现在只感觉喉咙冒烟，疯狂地想要喝水。
沈乔再度把水递给郁小暖的时候，郁小暖不经意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
他接水的动作非常吃力，脸也很白，鼻间是细细的汗珠，每一声呼吸都很沉重。
郁小暖很想问点什么，但是她没有体力，什么也问不出来。
后半夜，郁小暖水喝够了，她精神不济，又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沈乔忍着疼，一直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ALEX站在一旁，开口：“你准备这样一直看她到天亮吗？”
沈乔淡淡一笑，说：“我这辈子，大概只有今晚可以这样看着她，天亮以后，我跟她，又是两个陌路人了，她不会原谅我以前对她做的事，我自己也无法原谅，我想守着她，看着她，可是明天，她一定会离开，回到属于她的世界，那个我永远也进入不了的世界，她有自己的爱人，她不是娜娜，所以她并不属于我，但至少，今晚我想陪着她，哪怕只是多看她两眼，对我来说，也是幸福。”
“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了，这么爱她，却又得不到她。”
ALEX轻笑着摇摇头，带着苦涩和无奈，他站直了身体，望着沈乔有些叹息地说道：“你背上流血了，出来，我给你换药，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少看两眼，你的幸福也不会少，快一点。”
说完，ALEX转身出了房间。
沈乔侧目看他，确实也感到后背疼痛难忍，他就像一个犯了错被家长责罚的孩子，垂着头，有些乖巧和抱歉地跟了上去。
门轻轻关上。
屋子里恢复了静谧。
窗帘微漾，床上的女孩忽然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角有泪，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睡去。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翌日。
临近中午，阳光明媚，郁小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微风徐徐，吹拂着她细软的发丝。
不知何时，郁董华朝她走近，轻声喊她：“小暖，你身子好些了吗？”
郁小暖回头，看着他问：“你呢？”
郁董华笑说：“我没事，ALEX医生说了，我都是些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我就是担心你，你是个女孩子，身体不能和我比，我怕你会落下什么病根，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出来啊，等咱们回去以后……”
“回去？回哪儿去？”
郁小暖反问他。
郁董华有些愣住：“当然是回我们的家啊，你母亲已经被蓝正那个混蛋杀害了，你的姐姐又下落不明，小暖，现在只有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彼此依靠了。”
想到欧雪婷的死，郁董华的脸上瞬间充满了悲痛。
而郁小暖则仍是一脸平静的表情：“家？你是说郁家老宅吗？那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这里是卡特巴尔，蓝正的追杀还没有结束，如果他发现我们活着，我们的生命还是会时刻受到威胁，这样的情况，我们还谈什么回家？”
“小暖……”
“昨晚的事我听沈乔说过了，爸，我很谢谢你在生死关头对我不离不弃，但是当初，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内，这件事我没有办法释怀，我也不可能再轻易回到你口中说的那个家。”
“小暖……”
闻言，郁董华有些急了，他解释说：“当初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缘由了吗？爸爸不是丢下你，爸爸是没有办法，如果带你出国，你就更容易被蓝家的人发现，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想过，把我留在国内的后果吗？”
忆起过去，郁小暖还是没有办法不愤怒，“你们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把几亿的债务留给我，我还不出来，我差点被人强暴，我打伤追债的人，我被关进了监狱，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吗？如果我没有遇到商逸寒，没有办法还清这笔债，那我该怎么办？真的去卖身吗？还是以命相抵？如果我因为还不出债务而被人杀掉了，爸，你是不是也会这么想，你抛下我是对的，我被杀害只是意外，我这样的后果跟出国比起来，起码，不会连累到你，更不会连累到你的家人？”
“小暖，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郁董华震惊，嗓音因慌乱有些颤抖，脸色隐隐发白，“你忘了爸爸昨晚是怎样拼了命也要救下你，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世上怎么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承认，当初把你丢下，是我欠考虑了，我以为你在国内才是最好的，却没想让这件事在你心里留下了这么深刻的阴影，小暖，爸爸非常爱你，但是爸爸能力有限，是个凡人，没有办法每一次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出现，你真的不能原谅爸爸吗，爸爸现在，就你这一个亲人了！”
郁小暖自嘲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还有选择，你会要我原谅你吗？你回国这么久，一直跟欧雪婷还有郁之晴生活在一起，有我没我根本无所谓吧，你有苦衷，你从来不会跟我解释，因为你不屑，妈妈死了，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是你的祸害，是你的负担，你迫不及待要把我这个负担丢弃，你不同意我嫁给商逸寒，也是怕到时候我会和蓝家的人接触，你不是真的怕我出事，你只是怕我出事连累到整个郁家，现在好了，姐姐失踪了，母亲也死了，你对人世再也没有留恋，你终于想起我了，你认我这个女儿了，你当我是你的家人了？”
“不！小暖！不是这样的！”
郁董华着急地大喊起来，“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女儿，爸当初，只是一时糊涂，我确实害怕蓝家，但是我绝对没有不要你的意思啊！”
“那你为什么明知道姐姐伤害了董事长，却选择替她包庇？”
郁小暖低声冷笑，咄咄逼人，声声质问，令郁董华措手不及，眨眼之间，郁小暖已经来到眼前，一双夹杂着血丝的双眸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虚，看得他内疚，见他不答，郁小暖又咬着牙沉声问了一遍：“你说啊，你当初为什么要保持沉默？为什么要任由别人来伤害我？为什么不出面为我解释，说这一切都是郁之晴做的，我也是你的女儿，不是吗，难道和郁之晴比起来，我的清白，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吗？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哪个女儿在你心里的地位比较重，那一定是郁之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