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学 > 其他小说 > 霍永安慕珣瑭 > 第三十九章 我生之后,逢此百罹
自家儿子,冷淡了那么些年,终于像个正常的小郎君了。她是该好谢谢霍娘子的。

遂举了杯,“娘子随心自在,才是该所有人艳羡的。”

永安笑意盈盈地同她碰杯,“我阿娘正是这般期盼的,我便这样长了。”

夫人失笑,她曾经见过那才冠长安的女子,若不是她夫君早已与她定情,且那女子年岁小些,那国公夫人便是今日的太皇太后了。

“夫人,我想听听你的故事。”长安狗腿第一人,又把另一只鸡腿也放进了夫人的盘子里。

“我?”聪明人之间不绕弯子,夫人屏退了左右,“我不过是这长安城里一介妇人罢了。见过回鹘称臣,反叛,历经三朝,夫君早亡,留下幼子家财,满目疮痍。老了,折腾不动了,只剩守财的本事了。所幸儿孙争气,不至于守不住祖宗基业。今日得见将军,便也再无所求了。”

长安城中,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妇人。

“我还当今日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大渝境内,因我失去至亲的,可太多了。”

她以为她走访漏掉了这一家,这夫人是来寻仇的。

永安举杯,目光坚定,“夫人不必忧心,有我霍家军在,有我霍永安在,那回鹘王城,必定插上我大渝的王旗!”

“那我必定背上好酒,恭迎将军凯旋。”

儿子不让她走?她儿子要是有法子这小将军,就不会在长安闷这些年了。

交浅言深,便是她同这小将军了,一顿饭,宾主尽欢。

月上梢头时,二人于揽月坊门口道别,“本是想着同夫人赏月的,但”

霍将军颇不讲究地翻了个白眼,“我供职的府上有门禁。”上次过时不闭坊门等她,她顶着猪头脑袋被所有守卫瞧见了,丢人丢了个彻底。

“而且,近来长安不太平,夫人同我一起,恐殃及池鱼。等来日,我定携好酒,登门拜访。”

说着,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护腕,递给夫人,“平伯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夫人可带上防身。护腕上的暗器抹了迷药,脱险足够。我瞧着伺候夫人的小娘子也是个会武的,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护腕就以防万一吧。”

夫人细心戴好,也从侍女手里捧过一个檀木盒子,“巧了,老身也备了礼物送给将军。可万不要推辞。”

永安含笑接过,目送夫人上了牛车。才同铃兰慢慢悠悠往回走。

“铃兰的功夫应当不错吧。”永安并未瞧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卖糖人的摊子。

铃兰方想回自己一个洒扫婢子,不会那个,又听她主子说,“欺主,在大渝律里,好像罚的很重。在我霍家军中,欺瞒,可是要当奸细处理的。”

铃兰放弃挣扎,“会一点,当然比不得主子,不过是个三脚猫。”

永安睨她一眼,这长安里的人,个顶个的瞎谦卑。

便开始往那夫人送的檀木盒子上放糖人,码了整整一层小郎君小娘子。

给了钱,仔细捧着盒子慢慢走,喏,她拿这些糖人起誓,若是这铃兰的功夫堪堪保命,她就把底下那木盒子吃了!

等走回去,看见北辰王府大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看到那人隐在暗处却突兀地露了片衣角,永安无声笑了,也不急着进门,示意铃兰捧着盒子去那人身边,挑眉,朗声道,“慕珣瑭,你见过雪天捕鸟吗?就是,在雪地里扫出一块空地,放上谷子吸引猎物,然后,罩上网!”

霍将军眼神瞬间凌厉,朝暗处喝道,“枪来!”

暗处,有人将她的缨枪抛给她,永安接枪时,六镖齐发,果有六人,中镖倒地。

余下的见势不妙,一齐从各处逼近永安。永安使枪比剑顺手,利落地挽了个花。

十人一齐攻向永安,明明已经迫在眉睫,她还颇有兴致地同暗处说道:“殿下,你见过,猫捉老鼠吗?就是猫,捉住了老鼠,不急着将它弄死,而是一次次地放,再一次次地捉回来。就像这样!”

横刀,长剑,无一人能近她身,反而被她长枪挑过,格外狼狈。她今日喝了酒,兴致好,一心要摄政王瞧瞧,什么叫大猫的乐趣。

摄政王见她一心炫技,不由担心,出声提醒她,“你小心些。”

便有死士闻声而去,想拿了摄政王,永安回身,瞧他举动,眼中杀机闪过,“你找死!”

手中长枪朝那人掷去,一枪毙命。

永安也没了逗弄地心思,身手快得诡异,不出半刻,其余九人皆倒地。干净利落。

除了中镖六人,中枪一人,倒地九人,皆是被拧断了喉管。

霍将军眼中杀意不减,“姑奶奶在战场上穿重甲拼命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

早得了霍将军吩咐,候在暗处看霍将军,不,看小霍帅大显身手的王府众人,此刻除了摄政王殿下,无一人赶上前,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小霍帅像从藤上拧瓜似的咔嚓一下拧掉他们的脑袋。

还是良管家和灵明见过世面,着人将尸体收走了,临收之前,良管家还朝那中枪的狠狠唾了好几口,该!竟然想偷袭他们家郎君!该杀!

收到了杀神赞许的目光。

杀神的手却被拉了起来,被摄政王那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这些事哪用你亲自来,也不嫌脏了手。”

领着她回府,还数落她,“哪有你这样的,那人就算向我扑过来,还真能伤到我不成,你怎能连枪都脱手。战场上你这般,岂不是去长他人志气。”

摄政王连岂不是去送命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她也不知爱护自己。怎的还同几年前一样没有成算。

她原本也不想的,“我从收到风,就盼着他们早些来!我连布防都撤了挪到了后院,生怕这些死士进都进不来!谁知道他们竟然想朝你下黑手!”

越说越气,“良管家,我那枪别扯出来了,多扎他两下!省得他不长记性!即便是死士,也得守规矩!”

良管家真想给她跪下,祖宗,您高估我了,那枪您扎得深,老奴可拔不出来。再说,他都死透了,守哪门子规矩。

摄政王只觉有什么东西叩在心上,重重的,不疼,却勾人地紧,越发握紧了霍将军的手,“行了,霍将军,看在你没受伤的份上,我不计较这个了。”

可霍将军还没气完,“我计较!我把鹿鸣坊的布防换了好几种阵仗,身上都长草了终于才等来了这一波,热身还没做完,他们死透了!”

永安幽怨地望着摄政王殿下,“殿下,你体会过这种荒芜的心情吗?你体会过寂寞如雪的感情吗?”

摄政王皱眉,却笑意加深,方才还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小将军,此刻却单手捧心,做出个生无可恋的模样。

还不待摄政王开口安慰她,她又重重叹口气,“想来,这是那位皇亲国戚能拿出手的极限了,大概等我回边关,他也没有死士可派了。唉,惆怅!”

往她这里十六人,再往婉儿那里派十六人,忠信侯,这是把棺材本的都拿出来了吧。再有下回,是不是该派府兵了?永安面带嫌弃,十分瞧不上长安城的府兵,府兵更是软脚虾,还不如这些死士呢。

摄政王殿下不懂这位将军的忧伤,却懂如何令这位将军不忧伤,安抚道:“晚饭让你多喝三杯酒。”

永安……

永安哪里还知道什么叫惆怅,谄媚道,“殿下,我瞧你那酒窖里那灵溪酒极好,今日开一坛如何?”

摄政王自然觉得何事都好。

那另一批死士却是不大好,虽然此刻,他们也觉不出什么是好了。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大理寺卿,此刻也觉得她小瞧了自己身边这些人。

偏平伯,还颇为自嫌地拍了拍手,“老了老了,才这些个人,竟用了一刻半。怕是要被永安笑话了。”

婉儿罕见地顿住了,这是何意?

颤声问道:“平伯的意思是,霍宝儿也会这个?”

“那可不!我这一手杀招,只教了她一个,永宁也是不会的,闪身,锁喉。怕她在战场上让人挑了兵器无招架之力,先教了她怎么跑。没想到是锁喉更好些。这些人,搁在她手里,出不了一刻钟。”

婉儿却觉得心上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她是算计了不少人,可她手上从没沾过血。

连这场面,今日也不过第二次见。

她家霍宝儿,竟然连拧人脑袋比死士都利落。

她还记得她被关在掖庭里,穿小裙子梳花苞头的宝儿偷偷来看她,给她送吃的,还给她送钱和绢布。

软软糯糯地,温温柔柔地安慰她,给她饴糖吃,她当时想,她表姐长大了,一定是比姑母更加温婉的人。

可她家宝儿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婉儿慢慢蹲下,泪眼模糊,她都这么心疼,姑丈和表哥怎么舍得的!

“我竟然还,我竟然还指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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