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学 > 其他小说 > 霍永安慕珣瑭 > 第五十八章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
霍将军安抚好了摄政王殿下,晚上便给汤女官准备了一席鸿门宴。

“这是陇安的吃食,汤女官定是没吃过的,给汤女官尝尝鲜。”

汤女官这连日来只看了霍将军的苦大仇深,还是头一回看霍将军这笑意盈盈的模样。竟有些坐立不安。

“汤女官先尝尝这汤,我花了大力气炖的。”

汤女官隐隐欣慰,霍将军如今这做派,比之长安久负盛名的才女也不遑多让。比这长安城里的贵女,都担得日后这北辰王府的主母了。

虽说这不过一些时日,可霍将军的胸怀与格局,又岂是寻常娘子比得上的。

她虽教了霍娘子些日子,却也担不得霍娘子如此尊敬。

赶忙行礼,恭声道:“娘子折煞我了,若有所求,直言便是。”

“无甚大事,女官定是做得到的。”秋夕与鸣蝉站在一旁,噤若寒蝉,每当他们将军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模样时,那定是心里布好了局等人钻了。

不说旁人,就狐狸一样的永宁将军,稍有不慎还会着了他们将军的道。

长安城里这些,端看他们将军想不想与他们为难了。秋夕与鸣蝉换了个眼神,这下他们将军腾出手来了,怕是谁也别想好过了。

永安温温柔柔地把汤女官扶上席,支着下巴看汤女官吃完,才道:“汤女官,回宫复命去吧,帮我同太皇太后请安,不日永安定当拎着揽月楼的好酒再同她不醉不归。”

“娘子你……”是如何得知?后半句话因汤女官太过震惊,并未出口,但永安已心领神会。

故作高深道:“我们行伍出身的,最讲究知己知彼。难不成偏只有他慕珣瑭查我,不许我也也知道些他的事?”

当然太皇太后风韵犹存,气度卓然没能令她将她见到的夫人同画像上那老态龙钟的阿婆联系到一起,这事,她是不会承认的。

见汤女官一脸不可置信,永安也没忍住,翘了翘尾巴,“汤女官,我能以女儿身为军为将,可不单因我父姓霍。”

明明清晨还因多吃两块糕被她指责过,晚间这霍娘子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扮猪吃虎?连她都要被蒙过去了。

“娘子备这鸿门宴,就为了这事?”汤女官晚间是不进食的,为了不拂了霍娘子的意,特意多吃了些,撑得都有些难受了。

特意站起来想走走,才发现,霍娘子这双眸子,比屋里那对烛还要亮上许多。

“自然不只如此,永安早听闻汤女官舞剑能称一绝,想讨教一二罢了。”

“还有……”永安放下筷子,轻咳一声,不自在道:“慕珣瑭今日要我同他吃素,我只得说了宴请女官,才逃过一劫。女官可别给我说漏了,不然,小气兮兮的摄政王,一定得让我补上。”

那认真的语气,汤女官叹口气,扮猪吃虎,大智若愚之流,果真是自己癔症了。

“娘子放心,婢子有分寸。”

霍娘子好声好气地哄了汤女官回去,彻夜未眠。补全了先前偷着绘的长安布防。

第二日拿给摄政王,摄政王皱着眉端详半晌,“宝儿,我原想,我已足够了解你了。可你这图……”

永安在听人言外之意这一项,无人能及。

“所以才拿了来,等妙笔丹青摄政王殿下来给润色一二,烦请摄政王殿下抓紧些,我有大用。”

费力拍了拍摄政王殿下的肩,颇有托付大任的豪壮。

摄政王眉头跳了跳,“你想让我画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还有,那回鹘黎二三日后就能进城了,你,如今才画图,怕是来不及。”

嘴上是这么说,摄政王殿下还是坐到案前,换了新纸给她画格局和布防。

“还有一事,我得提醒霍将军。”摄政王铺纸落笔,并未抬头。

“苏婉儿,还请霍将军早做打算,陛下怕是,没那么多耐心。而苏氏后人,显然并不会委屈求全。”

余光里,看霍将军收敛了笑容,摄政王又道:“霍将军,请为本王考虑,别为了不关你的事,赔上自己。”

霍将军拿茶杯的手顿住,这小气的摄政王,醋了便说醋了。再者说,他怎知为婉儿解围她便会赔上自己?

等霍将军将一切布防好的那天,正是那回鹘二皇子进城。

永安在揽月楼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包间,备了一大包砸人车架的石头。

她早便计算好的,凭她的身手,和揽月楼的楼高,她想怎么砸便怎么砸,还不会暴露了自己。

看那车架,永安咂舌,这回鹘王庭可真是穷途末路了,这是把他们那点家底全搬来求和了。回鹘黎氏,此番定要叫你知道什么叫离世。捡了几个趁手的石子,将他们拉家当的那些车的轮子一个个给砸坏了。

趁着底下正乱,霍将军又用上次在良管家跟前消失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下去。

一盏茶的功夫,车队还乱着,霍将军已经靠在街角糖人摊子旁边把玩自己刚顺来的印章了。

中间毡子最厚的车架上,那二皇子拢紧了身上的大氅,病态白的脸上神色未变,仿佛方才那声有来无回,只是他的幻觉。

可永安没想到,过来收拾烂摊子,送二皇子回驿站的,竟然是婉儿。大理寺,什么时候干礼部的活了?

罢了,还有更紧要的事,日后再叫她少掺和。

永安转身离开,没瞧见那天生不喜阳光的二皇子撩开帘子,远远的朝街角望了一眼。

“原先,战俘是无资格坐车架的,给您破了例,是怕如果阵仗不大些,估计您没命见圣上。您看,这报应可不就是来了。”

婉儿倨傲,随意行了个礼,说出来的话,半点不客气,尤其,她是用回鹘话说的。

前些日子,永宁来了信,她现下已经知晓了永安领兵出征上炀的来龙去脉。

没让人蒙面来给他好看,是她苏家人的傲气。但也不想太便宜这手狠心黑的二皇子就是了。

特意请了旨,来给这二皇子添堵。

还有一层心思,她也想见见,能让陛下没立时灭了回鹘王庭,还能安然入长安的这位病弱管仲,究竟有什么斤两。

“阁下应当与小霍将军有亲,你二人面上有三分相似。小霍将军更英气些。”

这二皇子的声音,不似他面上这般阴冷,是清朗的少年音。且一口长安官话说得流利。

面上带着笑,对婉儿的挑衅似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小霍将军,婉儿反复咀嚼了这四个字,心下微沉。

霍氏一门三人皆在大渝边境,可被称小霍将军的,只有永安一个。

“二皇子可真是明人不说暗话。”可他大抵不知道,便是他嘴里的小霍将军,已经摩拳擦掌要势必要他有命来,没命走了。

“阁下亦然。”

二皇子随即放下了帘子,又将自己关回了那小车厢里。

“二皇子放心,大渝不会让二皇子白白受惊,定会给二皇子一个交代。”

婉儿领着她带来的人退至一旁,让他先行。

“请二皇子稍作休息,晚间陛下在宫里为二皇子设了宴的。”

这回鹘王可当真放心,这队伍里,竟没一个精干的大臣随行。

不是要舍了这个王弟,便是太相信他能力挽狂澜。

若是前者,那这二皇子折在哪儿都无所谓,若是后者,那可有些难办。

还是用昨天听来的霍将军的法子吧,让他见识见识,他嘴里念叨的小霍将军,究竟有多少杀人于无形的法子。

被念叨的小霍将军,在仁心医馆打了好几个喷嚏,捂着鼻子,在那一面墙的大药柜里面翻东西吃。

“永安,这印章没有蹊跷,没有下毒也没浸过药。”

永安皱着眉头,嫌弃地接过来,随手放进袖兜里,嘲讽道:“我还当回鹘王族下毒成性呢,这么重要的印章,竟然没下点毒来怡情。”

“何处的印章?”

陈沁将永安翻过的柜子合上,从底下的小格子里捧出了盛着甘草梅子粉,撒在先前做好的糯米团子上,拌匀了递给永安。

“吃吧,你方才翻过的柜子,里头盛的不是毒,便是剧毒,只有配了适当的药材才能遏止毒性,或是治病救人。你先去洗洗手。”

陈娘子是永安见过的,为数不多的真正温婉的女子,永安喜欢温婉的人,乖乖听话洗了手,也尽量放柔了声音回她:“从今日进城的回鹘二皇子身上顺来的。权当送他的开胃菜。”

永安深怕声音高了惊到陈娘子,边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糕,边尝试再把声音降一降:“陈姐姐,我今日得空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讨几味毒药。”

永安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日这天气极适宜放风筝一般。

陈沁也并不惊奇,也只是随口问问要来何用。

“他们都当我一时玩笑,为了大局定不会动那二皇子分毫。”

永安盯着盘子里的糕点,无比认真。

“我是真的想杀了他,和背叛我霍家军,拿袍泽性命换前程的畜生。”

那二皇子的事,她在两国边境,多少听过些,要不是这位二皇子胎里带了毛病,恐活不过二十,如今这回鹘王是谁,可真不好说。

这样一个人,在那耳根软的大渝皇帝说些什么,这皇帝会做什么,也不好说。

好容易将回鹘逼到绝境了,她绝不许那天杀的蛮夷有一丁点翻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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