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摇了摇头。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望向不动声色瞅着这边的寒山，指着自己，说，“司南，别这样，你这般难受，叫他人看来，怎么觉得我像个坏人？”
司南也笑了一下，望向远处顾常离开的方向，缓缓收回视线，不再纠缠宁容与的问题，反而询问道：“太后可有为难你么？”
他摊了摊手，道，“那倒没有，只是……”
褚光心中正焦急，将云拂背下马车，见自家公子话里话外还卖着关子，不禁插嘴：“只是什么啊？公子，您老就行行好吧，我这小心脏一时半会的真受不了太大的惊吓了。”而后向司南拉旗：“司南姑娘，你说是不是。”
司南略微有些尴尬。
宁容与斜了一眼多嘴的褚光，转而对司南笑道：“娘娘整朝倒是未同我问起过什么，只是在下朝后耽搁了些时间——娘娘同我说，我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褚光此番同司南一样一愣，呆了呆，长长“哦”了一声，而后看向一旁面无表情，仍一脸淡然的寒山，问道：“寒山？”
寒山未理会他，他便又叫了一声。见寒山悠悠看过来，才恨铁不成钢地跺脚，气道：“过来帮我开下们啊，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啥？”
寒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褚光哼了一声，临走前，瞥了自家公子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公子，我给你清场了，你可得谢谢我。
宁容与挑了挑眉稍，浅浅弯着唇角，倒是满意的模样。
见两人匆匆离开，宁容与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肃穆，担忧地问向司南：“你的事，如何了？”
“云拂受伤了。”司南低下了头，这事……是她考虑不周，太过贸然。
宁容与未马上回答，反而默了默，手轻轻地抚在她发上，安抚那般，摸了摸，道：“你们去哪里了？”
“北城外的一所荒村。”司南不敢抬眼。
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告诉他。
宁容与似乎在回想司南描述的是什么地方，转而问道：“昨日什么时间走的？”
“正午之后。”司南道。
“嗯。”宁容与应了一声，而后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好了，我知道了。”
他轻声安抚，又有几分劝慰，更多的，似乎……是请求。
“司南，下次，我要知道你心中所想。”
司南怔了怔，握紧她手的手掌很温暖，指尖却微微泛凉。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何种的表情，但是所有的心情……都好似写在了语气里。
这令她更愧疚了。
“嗯。”她应声。
宁容与微微笑了，垂了垂眼，道：“那你现在，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我？”
司南点了一下头，“嗯。”
面前的女子在自己身边乖巧极了。
他昨日里可是气得决定对她不管不理。
这下……倒是真的让他无法再生气。
两人便于庭中就坐。
庭内的花花草草被顾常和宁容与两人削得一塌糊涂，自那之后再看不出丝毫美感。
褚光心疼云拂精心修养的花草，本想着重新运些来种上，百般征求下，宁容与还是未能恩允，应当——是记仇了。
司南垂着脑袋不敢看宁容与，便将这里的花花草草一支一支地看着。花上割断整齐凛冽，她心道倘若宁容与同顾常两人一起来修花，倒是能修得比花匠还要修得还要好看，诚然是个好苗子。
宁容与坐在她身后，百般聊赖地托腮，眼不抬地听着。司南将发生之事同宁容与一一讲着，不知是否是他方才说的一席话触动令她那点微妙的小心思，此番，她对他没有半点的隐瞒。
宁容与听到最后，了然那般，轻轻笑了出来。
“蓬头垢面，十七八岁？”他笑得意义不明，问道，“他给你的，是什么？”
司南从袖袍中拿出男子托童子给她的东西，转身交给宁容与。
宁容与将绢布打开，里面的黑金匕首晃了一下眼，他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已经有数，莞尔轻笑出声。
“这个帕子，并非那名男子的。至于是不是杀手的，等云拂醒来，我们便知道了。至于这匕首……”笑了两声，道，“恐怕，他是没有办法了，不知要如何告诉你，又怕谁人看出什么端倪，便拿来做个引子。”
司南觉得有道理，她多半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于她理解的重点，现下是另外一个。
她不明所以地向宁容与探问：“引子……引的是什么？”
宁容与只是笑笑，不再提及这方面的事，而是道：“你以后行事务必小心，同我说一句再离开。那伤害云拂的人尚不知是何方的人手，此番见了云拂，便知道有人再同他一起查询当年之事。防备之心有了，他们不会束手就擒，而是会反扑。”
“基于这把匕首。”他掂了掂手中的匕首，“我们可以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他们，会分不清我们是哪边的人。”
司南不明所以地蹙起了眉，“为什么？”
宁容与笑了一下，道：“因为他们不知道，一同调查此事的，究竟是顾将军府派去巡查真相的人，还是我们。”
司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宁容与凝着黑金匕首，忽而笑了。
或许，还有……另外一些人，藏在暗处里，等着这件事情露出水面的同时，也想横插一手，搅乱阵局。
于夜三更，褚光欢天喜地地将司南等人吵了起来，说是云拂醒了。
云拂的确醒了，现下却还有些恍惚。宁容与未进屋，懒懒地倚在回廊里瞪着夜空。
“难得半夜醒一次，还不好好赏赏月，看看日出，岂非可惜。”这是他的原话。
褚光想起那日某人站在后院门口背着包袱赏了一宿月亮的故事，嗤之以鼻，却没时间来讽刺自家公子，跑到云拂面前端茶倒水，请来大夫，倒是比往常侍候自家公子都勤快许多。
司南在旁边守着云拂，大夫将伤口重新点药处理，云拂未说几句话，便又疼得昏睡了过去。这一番折腾后，到了天亮，云拂精神方才好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