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以后，郁小暖把微醺的天歌扶进房间。
看着他躺下，郁小暖微笑：“你肚子饿不饿，冰箱里还有食材，我去熬点粥，皮蛋瘦肉的怎么样？”
顾天歌双眸轻弯：“是你自己肚子饿了吧？刚才怎么不说呢，还喝了那么多酒。”
郁小暖挠挠头：“那个，确实如此，我今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你等我一下，我会很快的。”
说完，她起身便钻进了厨房。
途中，经过天台。
她的脚步略微停了停。
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处，眸光闪烁。
不久前，她，天歌，辰希，阿诺四个人还在天台上温馨地烤肉，为辰希庆祝生日。
如今，一切都变了。
阿诺沉没在冰寒刺骨的海水里，光是想想，她便觉得心口痛到窒息。
辰希呢？
他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像个小少爷一样难伺候又挑食的他，今夜会睡在哪里呢？
才十三岁的他，会不会感到害怕？
如果商逸寒是把辰希当囚犯一样关在商家基地里，那种偏僻又阴暗的地方……
她不敢再想下去。
于她而言，现在的商逸寒完全是个陌生的男人。
他会对一个孩子说什么，做什么，她根本猜不透。
就像，她也完全不明白商逸寒今日对她的所作所为。
脑袋里一片混乱，理不出思绪。
粥熬好了，郁小暖轻轻地关了火。
勺子搅拌后，她盛起一点，放入口中轻尝。
……直接喷了出来！
她满脸阴霾，拿勺子的手不停颤抖。
这，这是什么魔性的味道！？
这玩意儿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天歌还是个病人，吃了只怕就一命呜呼了……
“噗！”
身后传来男人抑制不住的笑声。
郁小暖愣愣地回头看，是天歌。
“你怎么起来了？”
“看你下厨房，我实在不放心。”天歌笑着说，“你忘了上次阿诺……”
声音停止。
天歌看着她，沉默半瞬。
然后，他故作轻松道：“不过，不管你做了什么可怕的食物，我都一定会把它们全部吃光的。”
郁小暖埋着头：“这份粥你不能吃，会弄坏肚子的，我再重新熬一锅。”
她看到自己之前做的菜还好好地放在冰箱里。
包括那个她为辰希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眼泪落下，她惊慌地伸手去擦。
她不能在天歌面前哭。
天歌比她更痛苦，不能再让天歌反过来担心她。
她欠天歌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顾天歌看着她，眼眸逐渐变深。
他朝她走过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间，双手环过她的腰际。
郁小暖微怔，大脑还没消化，身体就已做出了反应。
下意识地想从身后男人的怀中逃离。
这种像恋人一般过于亲密的姿势对郁小暖来说是一种非常陌生的体验，尤其，不应该发生在她和顾天歌之间。
难过时，悲伤时，互相鼓励加油时的拥抱她都可以。
但就是像这种男女之间暧昧的触碰她不行。
特别是，在辰希说了，天歌可能喜欢她以后。
感受到她的不适，天歌的声音喑哑，透着些病中的憔悴，听在耳边仿佛请求一般，有些微微的醉意：“别动。”
郁小暖果然安静下来。
“算我求你，一会儿就好。”
天歌叹息一般，一双妖孽到极致的眼眸里此刻充斥着浓郁的悲伤。
“别把我推开。”
他无法冷静。
无法思考。
阿诺死了，辰希被抓走，郁小暖去找那个男人。
太多事情，他没办法一下子承受那么多。
这样抱着她，她脖子上的创可贴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个男人抱了她，也吻了她。
她会拒绝吗？
像想从他怀中逃走一样？
顾天歌闭上眼，双手更紧地环住了她。
明明不想让她走，不想让她去见那个男人，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不想让她被任何人碰，只想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商逸寒，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似乎能够理解商逸寒对她的心情。
在那晚的邮轮上，他第一次看到商逸寒出现，就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了。
很微妙，很奇怪，也很莫名。
“对不起……”
在接下来他抱着她的时间里，郁小暖果然不再挣扎了。
她一动不动，只低声地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如果那天，我没有提出要回老家去看我母亲的话，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笨蛋，照这样说的话，那带辰希去酒吧的我，岂不是更加罪无可恕？”天歌轻声道，“要知道，辰希可是因为我，才被杀手发现的。”
他微微地松开她，将她的身子轻轻地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她满脸泪水，他无奈地笑：“好了，这么爱哭，家都要淹了，以后别再为了这件事自责，很多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咱们谁也逃不掉。”
“如果，这一次，我能顺利地把辰希从商逸寒手里接出来，天歌，你有什么打算吗？”郁小暖问。
顾天歌凝视她的双眸：“当然是带着你们离开这里，永不回来。”
“可你的演艺事业……”
“那有什么重要的，娱乐圈里的水，我早就玩够了，你也是曾经的准影后啊，在这个圈子里打混，没少吃苦吧？我和你一样，我腻了，阿诺死了，我还当什么影帝呢，都没有意义了，以前，还有阿诺在我身边担心我，现在却……”
“别这么说，你还有我啊，不是吗？”郁小暖牵起他微烫的手，看着他认真道，“从今以后，我是你永远的家人，你出了事，我会担心你，也会责骂你，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深深地看着她。
然后轻笑出声：“只不过，是以所谓家人的名义，对吗？”
郁小暖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顾天歌把手不着痕迹地从她掌心里抽走，放在肚子前摸摸：“我有点饿了呢，我们赶紧吃饭吧。”
郁小暖红着眼睛微笑：“嗯，那我去盛，难吃就难吃吧，起码不能饿死。”
“这才像你，去吧。”
他只要能够常常看到她的笑容就满足了。
别的，他不敢奢求什么。
就算明知道她要去那个男人身边，他也不会拦她。
也许对她来说，那才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而他，只要有她说的永不离开，便觉得，能安稳地度过一生了。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