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是兄长不对。”
永安心累挥手，“你别说话，小霍帅现在对你很失望，很失望！”
将自家兄长上下打量了三遍，最后幽幽叹道：“当初，把那对雁，拔毛烤来吃，真是有生之年做过最正确的决策了。”
永宁：“……”
不过永宁将军是谁？那是眼珠一转，便有好几个主意的人。
脸色一丧便开始卖惨：“宝儿，昨日我上朝，那顾仆射竟然嫌我回朝了，言语之间很是不恭敬。”
顾仆射欺负她哥哥？等等！
“这朝堂之上，只有两位仆射，一位姓林，一位姓张，哪来的顾仆射？”
兄长莫不是在诓她？
“咱们，咱们大理寺卿有本事嘛。”越说声越小，他知道宝儿在意这个。
永安怒极反笑，“你们果然是想气死我！”
先锋官大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坐，“说说吧，怎么拉下来的？”
转念想来，永宁定不会与她说实话，“算了，还是我来猜猜吧。那张仆射，我曾在朝堂上见过他一次，婉儿要抓他，贪墨该是很好的理由。”
那张仆射，说一句脑满肠肥也是抬举他，当初张仆射出列说要严惩她时，就在她旁边，百金难寻的苏茗香，他用来熏衣服，她闻过一次便不会忘。他贪墨被抓，也是迟早的事。
永宁自豪道：“不愧是宝儿，一猜即中。婉儿带人搜的宅子，啧啧啧，还真是白玉床翡翠枕，奢靡地不像话。还蓄养百余名家妓。说起来，那顾仆射能官升仆射还得谢谢咱们婉儿呢，他竟讽刺我！”
永安要为这表兄妹心力交瘁了，“兄长，你快收了神通吧。收拾收拾回陇安去。”
“此言差矣，永宁将军好不容易前来同你团聚，不过三天你就赶人？”
摄政王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没半点不好意思。
霍氏兄妹对了个眼，同时回忆了一番方才可有不敬言论。
同时松了口气，永安对摄政王没那么客气，张口问道：“殿下不是在听壁角吧？”
还不待摄政王作答，永宁便喝止了她：“永安不准无礼，这是殿下的家，殿下在哪儿不应当？”
敢同小霍帅这么说话！性格像个爆竹的永安将军又生气了。
“永安，后院鹿棚仿佛不大稳当，你……去看看它们？”
鹿棚的鹿和兄长，永安果断地选了前者。
扬长而去。
永宁知此人聪明，收起方才听永安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绕圈子，看门见山道：“承蒙殿下这一个月的收留看顾，我在这代我家小妹，谢过殿下。也不好再叨扰殿下，等过了十五，我便请旨带永安回边关，当然，离开前，由我做东，在揽月楼摆一桌，好好答谢殿下。”
永宁略一拱手，便要离开。
摄政王气定神闲，“若是本王不放人呢？”
永宁迈出去的脚又伸回来，寸步不让道：“传闻摄政王殿下如高山青松，扣着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在府里是何道理？”
“霍永安她，不是旁人小娘子，她是我北辰王府未来主母，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我慕玦此生唯一的夫人。”
他不想与霍永宁兜圈子了，抬手请永坐下，永宁却视而不见。
永宁确是不信，居高临下道：“谢殿下抬爱，但就算日后霍永安她老死军中，也绝不入宫门王府！”
摄政王神色未变，握着茶盏的手却收紧了，“镇北侯可是仍在介怀当年之事？”
“是！”
镇北侯明人不说暗话。
“庆安二十五年，太祖巡视西北，我四叔平北将军霍韫替太祖挡箭身亡，时年二十岁，尚未成家。”
这是他霍府为慕家江山出的第二条命。
第一条是他祖父霍敛，太祖夺嫡时为太祖平定四方，于南疆感染时疫，三日而亡，太祖追封祖父为辅国公，大伯袭爵。
“庆安二十八年，回鹘乱，太祖亲征，战火三年未止，时任霍帅的，是辅国公霍匀。一身伤病，再也撑不起霍家军，第三年开春，我父前往边关，接替大伯。时年腊月，回鹘兵戈渐歇。我霍氏女眷前往边关，译胡语，助我军大胜。返京之时被回鹘大军围于上炀，我父赶往鄂尔浑河营救太祖。霍家三十余口，无兵可援，战死上炀，由此，上炀破。辅国公府一夜凋零。”
这还不算，“太祖积伤之下，龙驭宾天。先皇继位，斥责我父护住不利，守关不成，即刻将其发往南疆。辅国公封号被夺，一夜之间，我兄妹二人无家可归。胆敢上书求情者，一律连坐。我外祖苏仪，被斩了首！”
外祖一家，女眷没入掖庭为奴。
“第二年，北疆战场连连失利，回鹘气焰嚣张，打得我朝无力招架，先帝无法，只得召回我父，还爵位还兵权。我父带我兄妹二人前往北疆，便直到现在！”
“为国为家，我霍府毫无怨言，但于私心里，我霍家几代，皆亡于天家。霍家女儿，怎可嫁于慕氏宗亲！”
这向来便是先礼后兵，永宁却反其道而行，先兵后礼，平复心绪，缓声道：“我知殿下高山仰止，是个值得托付的好郎君，但你这好郎君，却不是我家小妹的良配。她若嫁你，便是你这内宅的一朵菟丝花，那于她，实在是太委屈了。她自诩小霍帅，并不是自大。永安有帅才，父亲的确属意将霍家军交给她。”
经过先帝那一落，再起复的霍帅看得比原来更加明白，先帝才登位便急不可耐地分他的权，无非是教养在长安那群酸儒手里被养得多疑了。怕他拥兵自重，怕他恨意难返。
怕辅国公府再受这个猜忌，他从未想过要永宁接他的位子，原想着在军中寻个副将，后来发现那一车副将也比不上自家小女。
见摄政王神情有异，永宁再接再厉道：“殿下，您能坐稳这摄政王之位，定是心思缜密，机智过人。但永安不一样。她视你为友，便会对你所说，深信不疑。她如今信你，只怪我当日误导她，让她以为她心悦你。霍永安是木心石肠，她不懂男女情爱。殿下还是另觅佳人吧。”
摄政王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早便听闻永宁将军呵护幼妹，看她同看眼珠子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真心为小妹着想的兄长。但你又怎知，本王并非真心？”
摄政王目光深邃，飘向远方，“本王不会再有别的心仪的女子了。这个女孩儿，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幼时便说同我分一个娘亲，我收了她的礼，还没兑现呢。”
永宁震惊：“你……是你！”
摄政王把这些事藏在心里太久了，一直想同人说一说，今天终于如愿了，“我第一次前往边关便命悬一线。是她救的我，那样的惊心动魄，此生不会再有第二回了。她不懂情爱，无妨，本王懂，本王教她就是了。”
他会懂，也是她教的，他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来教她，便不会让她同他一般尝那相思之苦。
放手？绝无可能，既然永安有帅才，那便等他安顿好了京中的一切，随她一起赶往边关，她做元帅，他为军师。
霍永宁气到头冒青烟，同摄政王讲这许多，是为了让他放自己妹子离开！不是为了听他如何对自家妹子动的心！
当着他的面便露出这种表情花痴他家宝儿！背着他还指不定占了他家宝儿多少便宜呢！
这怎么行！
慕玦欺人太甚！真当他霍家无人了吗？霍家军十万，各个都是永安的后盾！
霍永宁冷笑，“看来我与殿下是话不投机了，永安我是一定会带走，摄政王殿下还是免开尊口了。长安中人，各个都牙尖嘴利，能说会道。永宁今日，也是见识了。”
摄政王依旧不慌不忙，“那，霍侯爷为何不问问永安的意见呢？霍侯爷口口声声为自家小妹着想，想来不会枉顾她的意愿的。”
挑衅？谁怕谁？阿耶都得往后拍排，谁还能越得过他这个兄长去？
问便问，永宁拱手，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个说法，“还请摄政王信守承诺。”
摄政王同样胜券在握，含笑回礼：“彼此彼此。”
摄政王便去寻永安了，霍侯爷为了看这摄政王打脸，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