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文学 > 其他小说 > 霍永安慕珣瑭 > 第四十九章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这事,说来也简单。”霍将军捧着茶壶,一脸呆相,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她若想嫁,我辅国公府铺十里红妆送她入宫为后。她若是不想嫁,我便打折了她的腿,把她锁在府里,连那大理寺卿正好可以一并辞了。”

这事,就是陛下烦恼的事,她霍永安可以做主,辅国公府可以用兵权换一个一世尊荣的皇后。

但这话,是不能告诉慕珣瑭的,若是慕珣瑭知晓了,宫里那位焉能收不到风。

宫里那位的作风,让光明磊落的霍将军嗤之以鼻,喜欢便是喜欢,坦荡些怎么了?

谁先低个头像要了命一样!行军打仗也不过如此吧。陛下若是真想娶她家婉儿,还是得先拿出些诚意来。

她是有法子解了他的困境,可她不会去做,那皇帝若是自己立不起来,她就算帮了他,也不过是带累婉儿被整个大渝非议。

若是口头说说,人人都说得,他慕宏也并不是多长了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就好听。

还得看他如何做,还得看看,他究竟是想让婉儿低头,还是想娶婉儿为妻。

“横竖此事我有主张,大家,盯紧了忠信侯就是。咱们这位皇帝,虽不像先帝那般懦弱,确是如出一辙的耳根软,自家亲舅舅诉两句苦,他这一心软,指不定能生出什么祸事来。”

给她兄长添了杯茶,是她从北辰王府顺来的阳羡茶,里面兑了好多蜜,勉强能入口了。

霍将军巡视一圈才发现人数不对,“一白呢?她不用早饭?”

容姨垂眸,“说是不舒服,我嘱咐婆子把饭送到她房里了。”

不舒服?永安皱眉,“不舒服便叫她好好休息吧,我现在也着实顾不上她,容姨你们吃,我去趟大理寺。啊!”

霍将军的目光在侯爷身上停留良久,最终选择什么也不说。

话到嘴边生硬的转了口,“我中午想吃羊肉,平伯切,容姨烤的那种。”

反正到时,她兄长一定不在府里,也不会有人和她抢肉吃。

“哎!”还不待永宁说完,霍将军便跑了。

永宁想告诉永安,她同摄政王定情的消息,是婉儿连夜来同他们说的,过目不忘的大理寺卿连那梅林的灯笼描了个什么花样都记得一清二楚。

此刻前去,怕是不妥。

不妥!太不妥了!霍将军此刻也只有这两个字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霍将军,你是霍家小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儿,也是帝师苏仪唯一的外孙女,上元佳节同摄政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知不知聘……”

永安颇为自觉地接口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若真是两情相悦,我只管端坐于闺房,等慕珣瑭三书六礼,三媒六聘。”

从她进来,这话,她已经听了三遍了。

这小小一间屋子,都是苏婉儿的回音。明明大理寺卿自己的事都是一团乱麻,却总有时间抽出手来折腾她。

即便截断了这位大理寺卿所有的话头,她也总有话说,一如此刻,“你既知晓,那便不该大庭广众与摄政王搂搂抱抱!你便再是将军,说到底也是个小娘子,也是要闺誉,得嫁人的。”

霍娘子举着香炉,端的是乖巧可爱,“那,那我去提亲不就好了。”

怒到极点归于平静的大理寺卿,趁其不备,把霍将军的手摁到香炉炉壁上。

“烫!烫死我了!”手还被婉儿摁在香炉壁上,疼的霍娘子跳脚。

即刻认怂改口道:“他来提亲他来提亲,就算他来提亲也得让他来个九九八十一次才准他登门啊~”

一个啊字,霍将军绕了个九曲十八弯,敢怒不敢多言。

待婉儿心软放了手,霍将军一蹦三丈高,香炉脱了手,香灰撒了一屋子,香炉里的炭燎着了好几份公文。

此刻也顾不得了,她一时气急,没成想那香炉竟那样烫,她眼瞧着永安的手都起泡了,这人,既然这样烫,怎的不把手拿开?

霍永安要挣开她,总是很容易的。

摁着永安的手在盆里泡了好久,还是起了满手的泡。

“这可怎么好?我摁你的手,你挣开就好了,做什么那么老实紧贴着香炉?也怪我!赌什么气!这一手泡可怎么才能消下去!”

还要摁着永安的手再洗一会儿,永安却将手举了起来,此刻也不见她怕疼了,摊开手掌给婉儿看清楚她那一手水泡。

“静下来了吗?”

堂堂大理寺卿,竟然在害怕。

永安越疼越清醒,此刻思绪分明,婉儿以为自己表现地如平常一般,其实早就慌了。却还当她是个傻的,以为她看不出来。

这些年,永安虽不在长安,同婉儿书信往来也不少,虽然婉儿同她讲的,都是婉儿愿意让她知道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对婉儿的了解,毕竟在长安城里,她可不只认识婉儿一个。

以她的人脉,打听个人还不是难事,苏婉儿做过哪些事,受过哪些挫。她都是清楚的。

婉儿举着盆,丝毫不像平日明明温良恭俭让却叫人丝毫不敢招惹的模样。

像个缩起来取暖的鹌鹑,这副丧气样看得永安恨不得指着鼻子骂她。

不过不出半刻钟,苏婉儿就又恢复了平日里大理寺卿气定神闲的模样,重新把永安的手放回了盆里,还在角落里拎出一个药箱。

婉儿还是平日那波澜不惊的婉儿,找药时还不忘回永安一句:“静下来了。”

连声音都没有半分起伏。

“永安,我是不是也该招个夫君?”

啥?招个夫君?等等!为什么用也?

永安已经不知道该先问哪个了,婉儿一边替永安抹药,一边道:“永安,我听到他那诏书的时候,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看永安不解,她也不欲多言,只道:“永安,摄政王对你,从没想折断你的羽翼,就我所知,他该不是才喜欢你的,而是关注你多年来了,可这多年,他从未有一次,要卸了你的官职,从没干预过前线,也从没强令你回长安。他自己头一次开口提西北,是自请犒军。”

也只不过,是想见见永安罢了。

“他比你,还要爱惜你的羽毛。虽此刻不放你离开,但你若动真格要走,我相信他不会拦你。但是陛下,他却总想剪了我的翅膀。”

婉儿低头给永安涂药,努力地眨了下眼睛,那颗泪,始终没让它落下来。

有些事,她从未与谁提起过,许是今天永安这一手泡让她心思软了些,便想同永安说一说,“都说慕宏心悦我,也有人说我自命清高践踏他一片真心。可是永安,他明知我肩上的担子,却不只一次同我说要我放下。放下之后呢?可有人替我想过?难道要我亲眼见欺我族人的败类逍遥度日吗?还是进宫当他后宫中的一朵菟丝花?我这些年来学的,可不是女子闺阁那一套。做不到每日只在寝殿顾影自怜祈求他的垂怜。”

“他说我铁石心肠,那宅心仁厚的陛下,他做了些什么?下诏逼我低头?这便是帝王口中的心悦吗?永安,我的确待他与旁人不同,但,这份不同。”

还不足以让她抛弃一切,奋不顾身。

见她还是不解,婉儿问她:“我问你,若是摄政王说,抗击回鹘与他,你只能选一个,你待如何?”

永安艰难地用涂满药膏的手从袖兜里扯出一条帕子递给婉儿,想了想,还是诚实道:“他大抵不会让我二选一。所以我无从知晓。”

因为舍弃哪一边,永安都觉得自己像鼓着鳃在岸上拼命扑腾的鱼,真的是要死了一般。

婉儿笑,是了,这便是最大的不同,摄政王爱永安,生怕她有半点不顺遂,恨不能替她疼替她苦。怎么可能那这些俗事烦永安。

可陛下,心悦她也更爱江山。平和仁厚也确实有,可唯独对她,步步紧逼。他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便要她也回报他,以自己生命中的独一无二。可他的这份不同于她而言,是禁锢也是枷锁。是苏婉儿不能承受之重。

她没有那种血性和征服感,面对危险,她的本能是避开。

所以她听闻那一纸诏书之时,竟觉得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来了。

她原来夹在他与家族之间左右为难,却还偏要在所有人面前云淡风轻。连他也只说过她不近人情。她真是累极了。

哪怕他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要选妃,她也绝不可能脱下这身官服入宫。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